了一回眼。
柳延轉了話題:“許明世如何了?”
沈珏未說剛剛發生的事,只道:“沒事,只是年紀大了,畏寒的厲害。”
“在他屋裡多放兩個火盆,手爐還有閒置的給他送一個去。”
“昨夜降雪時就送去了,”沈珏道:“爹放心便是。”
“棉衣呢?”
“早先也置辦好了,被褥棉衣都是今年新棉,暖和的很。”
柳延望著他微微蹙起眉來,若有所思的模樣惹得沈珏坐立不安,道:“莫非爹覺得還有什麼地方沒處置好麼?”
自然沒有不妥的地方,偏偏是太妥帖,所以柳延才覺得怪異。
畢竟從知道身世開始,沈珏對許明世的態度就從未好過,雖未曾喊打喊殺,也始終冷面相向。許明世許多次獻殷勤,都被少年沈珏斥之門外,後來幾年,許明世也來的少了。兩人關係更是淡漠。
柳延問:“你同情他?”
沈珏疑惑道:“我同情他作甚?人老病死,人之常態。他既成不了仙,必定會死的。”
正說話著話,床上蜷在手爐畔睡醒的黑蛇遊了過來,繞到柳延腿邊,攀了上去。
柳延轉移了注意力,端著酒盞問懷裡黑蛇:“酒喝麼?”
黑蛇也不知是睡的迷糊,或是被他餵食喂成習慣,也未多想,蛇信子一伸就浸滿了熱酒,再收回來,熱酒就下了肚。
那味道過於奇怪,伊墨似乎被這樣奇怪的味道疑惑住了,蜷在柳延懷裡,對著酒盞停頓了好一會兒。
沈珏在一旁悶笑,往盞裡又斟了酒,湊到柳延耳旁低聲道:“爹,讓它喝完,會不會看到醉蛇?”
柳延眯了眯眼,一把抓住嚐了酒覺得味道並不美好轉而欲退的蛇頭,溫柔地道:“乖,喝了它。”說著點住他的腦袋,輕輕往酒盞裡摁了摁。
黑蛇懂了他的意圖,但柳延讓喝,也就慢吞吞地一點點用蛇信子,將那盞酒舔了大半。說實話,並不難喝。
於是,他醉了。
沈珏觀賞完一場“蛇飲酒”,並不知道喝醉酒的蛇會做什麼,但無論如何,這屋子不能再待,免得萬一鬧的不可開交,被柳延當做出氣筒懲治,況且,讓蛇飲酒的壞主意,本來就是他出的。沈珏忙道:“夜深了,爹爹早些歇息。”說完拔腿就走。
他溜的極快,柳延一抬頭,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柳延將炭火撥的更旺些,將火鐮放到一旁,摟著懷裡喝醉了,正用尾巴在他脖子上繞來繞去的黑蛇走到床邊坐下,對沈珏這種肇事逃逸的行為,已經不願置評,低頭對著黑蛇豆大的眼,柳延問:“你真醉了?”
黑蛇的回應是在他湊過來的臉上咬了一口,牙齒剛碰上皮肉就停頓下來,轉而用信子舔了舔,又攀上他的臉,在柳延頭上玩了起來。
柳延往後仰躺在床上,黑蛇跟著跌在枕上,接著又纏上來,大約真的喝醉了,從柳延腋下鑽到頸側,又從柳延頸側鑽到柳延另一隻胳膊底下,尾巴歡快地捲住什麼又鬆開,在空中甩來甩去。甚至溜到床的那一頭,尾巴捲住他的小腿,一口啃上柳延的腳趾。
柳延“哧”地笑出聲,只覺被咬的又疼又癢,坐起身就要把他抓開。那蛇卻歡快地換了個地方,一歪頭對準他的腳心,不偏不倚地咬了下去還伸出蛇信舔了舔,柳延硬是沒忍住,笑著喊“別鬧,不準咬”,可惜此時的蛇已經完全聽不懂,並且醉的不輕,就算聽懂了也未必理他,兀自咬的很歡騰,咬的柳延亂顫,兩條白生生的腿滿床亂蹬,坐也坐不住,哧哧笑著又倒下了。別說他這世並無武藝在身,就是有武藝,被咬上癢癢肉也未必使得開,所以沒一會他便笑的渾身發軟,只曉得蹬腿踢那禍害,直踢的枕頭不知翻到哪兒去了,被褥大半也落在地上。饒是如此,那蛇還卷在柳延小腿上,絲毫不為所動,彷彿就認準了那一塊癢癢肉,左一口右一口,咬完再舔,舔兩下接著咬。柳延捂著嘴也抑不住自己的笑聲傳出去,眼淚順著眼角往下落,整個身子像鍋裡的麻花被擰成了幾截,每一截都在扭曲的翻滾。一直滾到床裡面貼著牆壁蜷成一團,柳延蹬著腿喃喃趕他:“滾蛋滾蛋。”一邊亂顫著幾乎喘不上氣。
醉蛇趁著酒性玩的極其歡快,本該冬眠的時候他在溫暖的屋子裡,又喝了不少熱酒,幾乎都以為是春暖江南的好時節了。他玩到心滿意足才停下來,停下時,柳延還是貼著牆壁蜷縮著,笑的滿臉淚痕都不曉得抹,腦中是劫後餘生般的一片空白。
許久回過神,柳延渾身發軟的坐起身,一把抓住小腿上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