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美是洗盡鉛華、略帶感傷卻又透著豪情的。這麼多年的沙場生涯,殺伐果斷之下,他早就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戲子了。最初,他喜歡的人,是西棠的太子曜冥,卻也知道,曜冥不過是自己腦海中最美的夢境罷了。流年似水滔滔逝去,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恨,慢慢淡去;那些曾經撕心裂肺的痛,已然遠去;而那些曾經摧肝裂膽的往事,也變得輕如飛絮……
而孤謙謹卻是出身不凡,本是書香世家的孤家因得歹人陷害而被滅了滿門,只有他活了下來。忍辱偷生的他投身軍中,一方面是為了逃過敵人的追擊,另一方面卻是想要一展抱負……
無論是性格還是經歷,他們都相差太大了……
總的來說,梅落雪本不是一個很有計劃的人,總是那麼隨性而為:小時候想跟義父一樣,做一名優秀的戲子,便去學戲。後來被逼之下,便二話不說轉而投入軍中,也因此,他不斷地吸納、調整,在他的心中,生活絕對不該是一成不變的。但卻也沒有什麼具體的目標,不會整天希望這個,希望那個。沒有現在,就沒有未來。過好眼前的每一天,也就成就了未來。自在,就是梅落雪現今最最想要的一切。
生於落雪之日的他,本就沒有奢望能與自己最喜歡的曜冥在一起,只願看著他便好了。誰知曜冥突然失蹤,這令他的神思幾乎崩潰。幸好有孤謙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久而久之,他也對這位跟自己並稱為“西棠雙璧”的男子有了更深的瞭解。
但瞭解有什麼樣,最終,都不是自己的。
第五十三回:大膽抗旨
“別說這等孩子氣的話。”梅落雪撫上一朵海棠。
孤謙謹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輕輕撫上了梅落雪的臉龐,那股微燙的觸感,讓他有些冰涼的手指縮了一下。然後,又放回去。
梅落雪感覺到孤謙謹的手指輕輕撫過的他臉頰,緩緩向下,最終,孤謙謹厚實的手掌放在了梅落雪的頸子上,輕輕摩挲。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任何女人成親的。”孤謙謹斬釘截鐵地說道:“就算是抗旨也無所謂。”
“孤謙謹,你瘋了?”梅落雪不贊成,“抗旨不遵是什麼下場,你應該知道的。”
“我是說到做到的人。”孤謙謹認真地看著梅落雪“這一輩子,要娶,我也只可能娶你一個!”
“笑話!”梅落雪撇開孤謙謹的手“你憑什麼這麼說?”
“陛下能娶侍君,我為什麼就不能娶你?”孤謙謹蹙眉。
“陛下是九五至尊,他想做什麼,誰敢阻攔?”
“我雖無陛下之權,卻比陛下更有誠心能讓自己所愛之人幸福!”
“痴人說夢!”梅落雪冷笑一聲,強迫自己對眼前之人更加狠心“莫說你我地位相當,就算你是我上司,我也不可能答應你!因為我根本不喜歡你!孤謙謹,你一直都看的出來吧?我喜歡的是太子!”
走吧……
謙謹,放棄吧。
義父死之前,梅落雪還曾幻想過,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在戲臺上演戲給戲臺下所愛之人,那時候,要把喜歡他這些事情告訴那個人。他也曾經屢次在夢中見過自己穿上新郎喜服的樣子,做到那樣的夢,每回都是笑醒了的,醒來還會跟義父說說這事兒。
義父那時候的神情……他已經記不清了,因為已經是那麼些年前的事了。梅落雪只記得,義父回話的口吻,非常平淡,因為他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
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梅落雪再也沒有做過這麼美的夢。這許多年來他覺得困惑與痛苦的那些事情,現在終於知道了內中的原因,因為看透了世事,所以就沒了做夢的契機了。到了現在這時候,他更明白愛與不愛也沒有多大分別了——無論愛恨,都抵不過現實的殘酷。他不敢相信孤謙謹能為了他放棄一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不過,至少現在,他麻痺自己,如今的孤謙謹應該是一心一意愛著他的,他也知道他對他並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只喜歡曜冥。
梅落雪對孤謙謹也是有情的,至於是不是愛情,卻不一定。不論怎樣,心頭欺騙自己,眼前這人愛著他,便也就感到一種淒涼的滿足了。
有一句話說得好:“人們愛的是一些人,與之結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
愛情,是不能當飯吃的。
“走吧,孤謙謹,走吧。今後,你我除了同僚外,便不會有別的關聯了。”
說罷,梅落雪直起身,叫來侍童,“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