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到得空中翻作條帶翅的銀魚,掉下來,砸在桌上“啪啦啦”亂跳。見碧桃瞪圓了雙眼,紀凌這才得意洋洋籠住那魚,待挪開手掌,又變回了一根牙骨筷。
“這是我們宕拓派的法術,但是…”碧桃嘆了口氣:“王爺,以你的天份,這點法術只是皮毛,要想‘法力無邊’,還是得走正道。”
紀凌最煩“正道”這類的話,當下挑了眉問:“如何才是正道?得念多久的經?”推開碗盞,他早飯也不吃了,一掀帳子,躺回了床上,拿個背對了碧桃:“哼,還不是得看黎子春的臉色!我可不會求人,今個兒我不去大殿了!”
碧桃見這主子又犯了脾氣,捱到床前,好言相勸,說了半天紀凌也不應聲,碧桃到底是個孩子,憋不住話,衝口而出:“宗主早指派了人教你,王爺啊,但凡你正正經經修行個兩日,他早教了你…”
紀凌心底一亮,豁然轉身,坐了起來:“他是誰?”
碧桃自覺失言,呆愣愣掩住了嘴,紀凌一把抓住他那隻手:“是謝清漩吧?”
碧桃垂下眼簾:“王爺既然明白,就不要問了。”
紀凌想著心事,捉著碧桃的手忘了放下,黎子春嘴裡的照應原來還有這層意思,謝清漩儼然是紀凌的師父了,他該教他法術,然而謝清漩跟他日日相見,夜夜春霄,這件事卻一個字都沒提過,他還是恨自己吧?所以才有所保留?說不定不止這些,還有更深的謀算,那樣一個寡淡溫和的人,真要狠毒起來卻又是另一番模樣…紀凌心念雜陳,不覺間指間就貫了力,直把碧桃的手當了謝清漩的往死裡捏去,那孩子低聲呼痛,紀凌才回過味來,撒了手。
碧桃黑油油的眼往紀凌臉上掃了一圈,猶猶豫豫地開了口:“王爺別怪謝公子,他為人最是清正,不枉私情,他不教你,是因為時候不到。”
紀凌笑笑:“為人清正?他跟我是什麼關係,你——該知道吧?”
碧桃霎時紅了臉,紀凌眯起眼來:“果然,你每夜出去都是避他,你家宗主想得還真是周到。”
碧桃急了,“咕咚”一聲跪了下來,仰著頭看住紀凌:“碧桃多口了。王爺切莫多心,宗主和謝公子都是為了王爺好。我說錯了話,願受責罰。”
紀凌看看碧桃,只見平日裡那麼七竅玲瓏的一個孩子臉上失了人色,眼裡含了一包淚,不忍之下,起了幾分憐惜,揮了揮手:“罰什麼罰?沒事。”
碧桃苦笑:“謝王爺寬容,可碧桃漏了話,宗主那裡我自會去請罪。”
“沒事跑去討什麼打?我不說,誰會知道,他黎子春還有順風耳不成。”紀凌說著騰地起身,走到几案前抄起了經書,臨出門,回頭看了眼碧桃:“剛才的事,我權當不知道。晚上我要吃黃河鯉,知道了嗎?”
碧桃點點頭,剛要笑,眼淚先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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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又下了層陣頭雨,好在玄武殿內多的是長廊,紀凌一路回來,也沒怎麼淋溼,到了偏殿前,不等他推,碧桃已笑盈盈地拉開了門,一股子香味撲鼻而來,紀凌朝裡一看,桌上正中,那熱氣騰騰的不是黃河肥鯉又是什麼?
碧桃伺候紀凌落了座,神情間比往日更多了份親近,紀凌自幼呼奴使婢,早被人捧慣了,但他性子驕橫,治下又嚴苛,底下人見了他一個個膽戰心驚,縱然笑著,那笑容也是僵硬的,怎及碧桃笑得天真自然。紀凌不由暗歎,這人心也是要用人心去換的,若是無心,千金難買,若是有心,卻也來得容易,只是有那麼個人,自己明明動了心思,卻不知該怎麼對他,也不知那人到底想些什麼,手足無措間,越弄越尷尬,人是抓在手裡,心卻半分都挽不回來。
想到這裡,手裡的象牙筷子沉甸甸的舉不起來了。碧桃見他臉色不好,忙幫著佈菜,嘴裡說道:“魚是趁熱吃的好,”細細剔去了刺,把魚肉送到紀凌碗中。
紀凌不好拂他的意,嚐了一口,鮮嫩肥滑,他本就餓了,此時饞蟲爬上來,胃口一開,眉頭也就開了,碧桃看他吃得香,笑咪咪立在一邊,紀凌叫他坐下,他推脫再三,總算挨著凳子邊坐了,讓跟著一起吃飯,他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吃完了飯,碧桃做法收了桌上的殘局,紀凌好奇心又上來了,要碧桃教他變吃的,碧桃繞不過他,只好實言以告:“各人天資不同,能使的法術也不相同。實話告訴王爺,此地的童子都不是人,俱是得了天地精華的草木,屬妖道,我們變不出飛禽走獸,卻能司掌衣食。門中弟子都是卜者,法力遠高於我們,能召飛禽走獸,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