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然不理會她,只緊緊盯著祖父,字字分明道:“他憑什麼罵你?他以為自己是誰?”
“周暮生!”祖父生氣推開身邊的女人,語氣惡毒道:“你這有人生沒人養的孽障,簡直跟你那不懂規矩的父親一樣!”
這話罵出來最受打擊的是母親,她臉色變得蒼白,身體微微顫抖就像風中秋葉一樣搖搖欲墜。
“父親?”我攙扶住母親發出冷笑,“這世上最沒有資格提起他的就是你,我是他的兒子,自然跟他相似,至於所謂的有人生沒人養,大概是我遺傳某代的不良基因而絕不是來自父親。”
母親看著我,眼中透著濃重的悲傷,“暮生……”
我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話,“父親已經死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堅持要到這裡來,但如果你是希望我認祖歸宗,還是算了吧。離開周家這麼多年,我們都活的很好不是麼?我在玉都有套大房子,還有份不錯的工作,足夠可以讓你安穩養老。比起仙渡,我更喜歡那裡的生活。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走,再也不要回來,這座充斥著腐爛、汙穢和狂妄氣息的宅院,多呆一刻都令人作嘔。”
“這是你父親臨走的願望……”
“你也說了是他的願望,而不是我的。我敬重父親,但不意味要沿著他預期的軌跡去走。如果父親泉下有知,也會希望我們活的開心自在,而不是寄居人下飽受羞辱吧?”
“你們!”祖父氣的嘴唇哆嗦,揮舞著柺杖擊向母親,“你們都給我滾!全都給我滾!”
倘若不是我手快接住,柺杖定然重重落在母親的後背上,母親已近花甲之年,怎麼受得了他這種暴力對待?
祖父見柺杖被扣,便用力拉扯幾下,見我絲毫沒有歸還的意思,整張臉都被氣得充血。
眾人皆知他脾氣,竟然也無人上前勸阻,或緊張或木然的看著這場事不關已的鬧劇。
“反了反了,你這混賬,難道想跟我動手不成?”
“如果再對母親無禮動粗,我不介意陪你一起鍛鍊身體。”
身強體壯的年輕人我尚不畏懼,更何況是他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為老不尊與幼不敬,人要尊重必先自重,以德報怨何以報直?
祖父被我的坦白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
我這才鬆了手,同母親道:“我們走吧。”
祖父在後面狂獅一般的怒吼,“你們今天走出這個門,以後都別想再踏進來半步!死了也不能入我周家祖墳!”
這種事拿來要挾旁人或許奏效,我是連瞥他一眼都不屑的。
走出大門後,頓感渾身輕鬆,就連空氣也變得清新美好起來。
母親神情有些複雜,看不出傷心難過,卻也沒有像我一樣大刑獲釋。
“暮生,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字字發自肺腑。”
她頓了片刻,輕聲道:“只要你不覺得委屈,怎麼樣都好。”
我胸口暖暖的,握了握她的手,“離開仙渡,跟我回玉都吧!”
我承認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存了些私心考慮,但卻是真的想要幫她換個環境,讓她生活質量更好一些。
“好啊,人老了變得不中用,以後就要靠兒子啦。”她露出很淡的笑容,就像是二十年前,每天送我去上學的溫婉模樣。
“周暮生!”周成遠喊住我,助理陳辰提了個籃子自門裡追出來。
這是母親拿來裝雞蛋的,我接過來,跟他說聲謝謝。周成遠叼著煙立在門前,稜角分明的臉被煙霧遮得模糊不清。
這天過的很不愉快,我慶幸母親沒有帶善水一併前來。
然而到了回去的路上,我才知道善水不來的真正原因,母親說祖父害怕,是的,她用了害怕這個詞。
我實在想不通,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敬山怎麼會懼怕一個沒成年的孩子。
母親也說不清楚,只道將善水抱回來那年,祖父就開始疑神疑鬼,說這個妖孽將來會害了他,所以才找了藉口將他們逐出諸葛鎮。
說完母親嘆了口氣,“善水這孩子連螞蟻都捨不得殺死,又怎麼會害他呢?”
“許是虧心事做太多了吧,誰知道!”我笑著推下眼鏡,天上幾朵白雲被風推著快速飛過,其餘地方藍的像片大海。
玉都什麼都好,唯獨空氣質量,天也總是灰色,這點跟仙渡怎麼都比不了。
晚飯時善水一本正經的對我說,“我不喜歡老太爺。”
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