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會碰到戰爭。他遠遠瞥見了前方淒涼的場面,選了條遠路特意繞開了戰場。
沒走多遠就聞到濃重的血腥味,看見不遠處有個男子倒在地上,滿身鮮血。
他原本並不想管,可經過那男子身邊時聽見他微弱的聲音:“救我。”
虞君想了想,停下了腳步。
“我想活下去。”
虞君蹲下身,一身白衣的他在男子的眼中顯得格外扎眼。
“有人等我。”那男子虛弱的說,卻很堅決。
“我得活下去。”
虞君手抵在他的額上,道:“有人等你,是麼?”
男子覺得眼前一切漸漸的黑了,連同那刺眼的白衣。
他聽見清澈卻是冰涼的聲音,遙遠的像是從天邊來一般:“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當做是這樣吧。”
“六十年前,那時我雖然很虛弱,卻還是記得很清楚,”凌肅玄淡淡道,帶著無意間流露出的悲哀,“不論是容貌,還是那身白衣,這麼多年了,都是沒變啊。”
虞君沒說什麼,而是問道:“這次,還想活麼?”
“我還能活多久?”凌肅玄問他。
“大約半年。”虞君皺眉。
“人還有來生麼?”凌肅玄突然問道。
虞君想了想,道:“人死後進入輪迴,是有來生的。”
“這樣啊,”凌肅玄被少年扶著做回椅上,語氣中有些惆悵。
“若死者執念極強,倒有可能會有一魄留著他所思念之人身體中。”虞君又道。
凌肅玄猛的抬頭看他。
“被寄魂之人並無大礙,若說有什麼影響,大概是會經常夢見他吧。寄魂之人不會輪迴,直到被寄魂之人死亡。”虞君補充道:“不過機率很小。”
“這一魄又有什麼用,人的生死誰能說得準。”凌肅玄嘆道。
虞君沒應他,卻聽見他又問道:“你為什麼救人?”
虞君想起凌淵雖然不善於表達感情,卻是個溫柔細緻的人。他幫過很多人救過很多人,每次解決完一件事,他就會回頭對著自己笑,燦爛的像是那藍天上的太陽。
虞君有次問他:“你為什麼要救人?”
凌淵憋了很久才道:“許是積些陰德吧。”
“你不會死的。”虞君還記得自己這麼說,“所以你不用積陰德。”
為什麼救人?
虞君沉默片刻,輕聲道:“也許,是為了積些陰德吧。”
凌肅玄也沉默了,他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葉漣在旁大氣都不敢出,那少年早就被叫進了屋。
一時寂靜。
良久凌肅玄道:“不必救我了。”他看著自己手中的柺杖,“這也一把年紀了,就算這次治好了也活不了多久。況且內子不在,我一個人也是寂寞。還不如就這樣走的好。”
他望向後院,慈祥的笑道:“這孫兒也有些出息,不使我煩心,這世上,也沒什麼遺憾的事了。”
“是麼。”虞君轉身跨出門檻。葉漣急忙跟上。
“那就當做是這樣吧。”
凌肅玄背靠在椅子上,想起虞君說的那句話。
也許,是這樣吧。
四
凌家是一個大家族,代代習武,卻也不是魯莽的武夫,每位凌家的子孫從小都要接受書畫的薰陶。其中家主更是被要求武藝最上,雖不要求出口成句,但琢磨會兒能寫出首好詩也是要的。
凌肅玄是獨子,兄弟反目成仇爭家主的事落不到他頭上,雖然爹爹把他當做家主培養讓他有些吃不消,但還是無憂無慮的。
他有樁娃娃親,是三歲時就定下的,物件是他的表妹歐槿。歐槿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曾經嬌小可愛的小女孩出落得越發明豔動人,又端莊大方,很得他爹孃的喜歡。
“表哥,要不要吃綿玉糕?”有時候練武練累了,歐槿便會拉他到涼亭裡為他準便些點心。
“糖少點啊,太甜我可吃不了。”凌肅玄抓了塊糕點扔進嘴裡,糕點入口即化,僅有的淡淡甜味讓他覺得身體輕鬆了不爽。
“知道啦,”歐槿看著他滿意的表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早就吩咐廚房了。”
“還是槿兒最懂我。”凌肅玄又吃了塊綿玉糕,打趣道。
歐槿紅了臉,不好意思的轉過身。
凌肅玄認為,歐槿就像是另一個他,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那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