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風輕:“的確,淺淺你並沒有要接受那個身份的義務,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梅小白不知什麼時候跑了上來抱住了水清淺的腿,雙眼內閃著淋漓的波光,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麻麻,你就是我的麻麻啊,你難道忘了嗎?你還用爸爸的梅花來釀過酒呢!那就叫做梅花落,就埋在爸爸的樹根裡面的,不是嗎?還有那時你喜歡在湖上乘舟遊玩,有客人來的時候童子就把我放出來找你……這些你都忘記了嗎?要怎麼樣你才能想起來啊?”
水清淺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夢。夢中有波光粼粼的湖面,從空中飛降而下的白鶴,寂靜無人的小徑,在寒風中靜默盛開的白梅花……
那種奇異的熟悉感讓水清淺的心中一陣發緊——為什麼會這麼熟悉啊?他明明不是那個人啊,那種死去了卻依舊會被長遠銘記的才華,那句久為傳唱的詩句,也曾經在他水清淺的筆下流淌而出……
或者說,那樣繾綣而下的筆觸,就是梅疏影的心情。因為那句詩,是梅疏影透過他的手寫下來的。
所以說,他一開始就是替代品,對嗎?難怪梅疏影願意跑來當他的助理,難怪梅疏影願意為他洗手做羹湯……
原來,梅疏影所有的溫柔,都只是他完全不熟悉的那個人,是世所共知的“和靖先生”林逋的,而不是他水清淺的。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
最可笑的是,他以為他是有的。水清淺恨恨地甩開梅小白,抿著嘴冷若寒冰地說:“我不是林逋,我是水清淺。”是靜默的水,有著清透的心,走著淺淡的人生。
他開始還覺得自己和梅疏影多配呢,兩人的名字湊起來都是一句詩!誰知道這是造化弄人,老天爺耍他真的是耍夠了,都這麼多年了,居然還要讓他的名字都刻上那個人的印記嗎?!
水清淺對梅小白向來都是縱容的,這下動作一粗魯,梅疏影就覺得不對了:“淺淺,你……”
“你不要說話,”水清淺沉著臉,眼光一一掃過幾人的臉,“你們都覺得我是林逋?現在全都給我看清楚了,我是水清淺,不是什麼林君復!”
雪見冷冷地看著他:“你覺得自己不是就最好——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的話,你就不要纏著梅疏影了,從哪來的就趕緊回哪去!”
森羅挑眉一笑,薄薄的晨霧從樹木間浸透而出,碎裂而清新,卻仿若不變的森林一般,永生永世都是那種無言的沉默。
封孤的眼神壓抑而陰鬱,不屑的光芒刺得水清淺渾身發痛。
月黃昏的眼睛依舊空洞,無波無瀾。
“我知道你是水清淺,”梅疏影的聲音依舊柔和,“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也並沒有要把你當做君復的意思。所以,你大可不必這麼……”
君復,君復,君復!
水清淺的心裡亂亂的,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人是那麼失敗。父母雙亡就已經很倒黴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喜歡的人,也以為他是喜歡自己的,卻在現在發現這全是自己的誤解!
水清淺看向眉目依舊溫柔卻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慌亂的梅疏影,聲音落地有聲:“我不是林逋,我是水清淺。”
“我知道,所以……”
“所以梅疏影,我們以後,就不要再相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54
梅疏影的世界頓時崩坍。
再也不見,再也不見……這是君復對他曾經單方面地離開的懲罰嗎?永遠不見,這句話對梅疏影來說簡直誅心——妖怪的世界裡沒有謊話,說什麼就是什麼,梅疏影絕對不可能把水清淺的那句話當做玩笑話,他也知道水清淺不會再這種時候說玩笑話,所以他才心傷。
——多少年的堅持啊,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呢?
他做錯什麼了嗎?是他做的飯還不夠好吃,還是他洗的衣服不夠乾淨,亦或是他還不夠溫柔?
他的本體是梅花樹,天生就對火焰有種不可抗拒的牴觸和畏懼感,也是因為這樣,他對梅小白都不是很親近。但是在他憂愁自己找到心上人之後該怎麼拐帶他的時候,王老虎給了他一個建議。
要想抓住那個人的心的話,最好的辦法應該是先抓住他的胃吧?
於是梅疏影義無返顧地裹上圍裙湊到了灶臺前,嚇得一眾小妖簡直要跪到他的腳底下求他千萬別想不開了,而王老虎更是受到了妖怪們非人的虐待:叫你嘴賤,叫你嘴賤,你看看你到底幹了些什麼!要是疏影大人因此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等著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