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頸間鈴鐺,不是它在響,確是那隻小鐘!
那鍾裡藏了一顆藥,封著臘,根本沒有聲響。我腦中閃過千萬個念頭,不知為何固執相信,大皇子就算死了,也不會把那粒解藥弄丟。
他、沒、死!同樣三個字,卻叫我心頭湧上狂喜。我顧忌不了太多,直衝上前咬住皇帝衣角,嚇得地上兩人連聲喊救駕。皇帝單薄睡袍被我撕壞,我仰臉看他,身子拼命拱著他,推他向外走去。他疑惑望我,臉上還殘留著那種古怪笑意,卻忽然瞪大眼睛,蹲下身子將小鐘遞到我的眼前,“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阿沼還活著?”
我若是人,此刻一定笑了,低頭咬皇帝的鞋子,催促他快些去找大皇子。他亦笑起來,明明是同方才一樣的表情,眸中卻有呼之欲出的喜色。
我不知道,我的眼裡是否有同樣的神色。
七月那日,皇帝親征攻打薪國,褚君幾乎傾巢而出,一批批計程車兵從邊境壓入薪國。那幾個爭權奪位的皇子如大夢初醒,與探花和議,一致抵禦褚軍。
我也終於得以離開褚國皇都,跟著大軍越過長河,來到素國舊地。皇帝雖親征,主將仍然是韓將軍,他帶著我和一支小隊,馬不停蹄地行在北境雪山之間,只盼能早一日能見到那人。
大皇子究竟在哪裡?小鐘是皇帝手下在出事山谷的一具燒得不成樣子的屍體上找到,身形與大皇子相似,更戴著這樣一件信物。若他果真死在谷中,鍾內的解藥不可能不翼而飛,定是有人偽造屍體,企圖矇騙皇帝。如大皇子就是那個人,不會留下這樣的破綻。知道鍾內有藥的只有大皇子,把鍾掛在屍體上的卻是別人,大皇子故意取走藥交出小鐘,卻是為何?思來想去,最大的可能竟是大皇子被俘,對方要他詐死,他卻趁機告訴皇帝自己沒死。而想出這種詭計的,除了探花別無他人。
第65章
我們被一支薪國隊伍糾纏已經三天。大皇子先前從北路通往薪國國都之時,沿路各州留下鎮守軍隊,後來探花毀約,皇帝一怒之下派出十萬大軍直攻國都,一路掃蕩下來皆是褚軍,本該安然無事。只是大皇子出事那處山谷卻不在官道大路之上,需向山野中繞彎。皇帝脫離大軍,領著一支小隊,快馬趕往山谷。我亦隨行,卻不離得太近,走山間叫人看不見的獸道,免得暴露了皇帝的蹤跡。
一到山谷,自有將士前來迎駕。那具疑似大皇子的屍體被抬上來,儘管身形的確相似,皇帝多看兩眼,便搖頭否認。長長舒出一口氣,他疲憊不堪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
如此,便愈加推定,大皇子落入探花手中。難怪褚國大軍壓上,他自不慌不忙。大皇子的面具早就不在,探花識得他,知道他與皇帝的關係,所以才能想到這條計策。
他以一個敗國皇子來要挾皇帝,固然冒了風險。但他賭對,皇帝的確親自來了。
離開山谷,便要回到官道直趨往薪都,回途中不想卻遇上了薪國隊伍。他們熟悉此間地形,躲躲藏藏,從暗處偷襲,褚軍若追至山中必然吃虧,只好在他們不主動侵犯的時候放任隨他們隱在山裡。這樣的隊伍不止一支,一旦深入,漫山遍野隨時都可能有薪軍出現,竟呈草木皆兵之勢。
小隊漸有折損,終於在三日前遇到如今的薪國兵。皇帝早先已被逼至荒山,眼看離官道愈來愈遠,他狠下心,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躲得更深,雙方皆不識得路,反而削減了劣勢。他的一個部下惱火,“大軍就要到國都城下,薪皇不好好死守,怎麼派了那麼許多人到這深山老林來?”皇帝道:“看人數,薪國九皇子帶來的人幾乎都隱在山中。”部下奇道:“薪皇難道瘋了?兵臨城下,他竟以空城相待!莫非他已想到皇上會來此處,才冒下如此大險?”皇帝思索片刻,“他胸有成竹朕略知原因,但薪軍遍佈山野,平素少主動襲擊我軍,只對付入山的人,看似倒不以殲滅為主要目的。”他有些困惑,“朕也不明白,薪皇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說話間,卻有三支冷箭放來,射在幾人藏身的樹上。那部下翻身上馬,一揚鞭子,壓低聲音道:“主上,您先走!下官去引開他們!”皇帝點頭,“你小心,晚些還在此樹下匯合。”那人領命,帶著數名士兵飛馳而去,引得薪軍暫時離開。皇帝在原地隱匿稍許,待風聲平息,揮手向其餘人示意,悄悄牽了馬往反向走去。
我走在林間小道,不敢讓人瞧見。世人誰不知皇帝身邊有一頭老虎,只怕薪軍一見便要拼命。遙遙行在高處,樹葉落了一地,褚地還是夏天,薪國北境卻已入秋,再往上走些便是終年積雪的高峰。我小心翼翼踩著足下枯葉,鈴鐺聲響隱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