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有什麼意外可前後照應,但誰想得到敵軍如此之多,根本來不及相互搭救。眾人雖竭力圍住大殿下欲以身軀替他擋箭,但……”他紅了眼眶,“大殿下還是被一箭射下馬來。”
皇帝動了動嘴唇,輕輕吐出三個字:“秦雲照。”他的聲音嚇得地上那人打了個顫,繼續道:“這面具乃是奴才在交戰之後翻查屍體的時候找到的,並沒有戴在任何人臉上。其餘僥倖活下來的無人見過大殿下的顏面,惟有奴才一具具屍體找去。”皇帝神色不動,“你沒找到他?”那人搖頭道:“其中並無大皇子,只是敵軍箭上帶火,後來燒了起來,不少人面目全非,不可能再辨認了。”
皇帝的表情倦極,叫閹奴和近侍離開。他回頭問我:“老虎,你信麼?我才不信阿沼會死在那種地方。”
第二日早朝,眾臣才知曉此事,震動不小。有人道:“皇上新遣十萬人去助飛龍將軍,果然高瞻遠矚,只可惜晚了一步。如今,那十萬大軍該如何去向?”皇帝淡道:“依著原路,至那處山谷留下百人料理我軍將士後事,其餘人直攻薪都。薪皇毀約在先,朕要他血債血償!傳信告訴韓誠,朕再給他三萬兵,從今往後但凡看見薪國人均不必手下留情,他願先結盟逐個擊破或一齊痛快殺了,隨他去。”他一氣說完,聽得底下眾臣面帶驚惶,“還有——飛龍生死不明,便是掘地三尺,也定要將他找到。”他的身子微微前傾,眼中飛快閃過什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從前找飛龍將軍,也是這般咬牙切齒誓不罷休的模樣,與現下竟然重合。
只是轉眼半月又過去,卻哪裡都沒有大皇子的訊息。
第63章
戰事發生鉅變,探花從友轉敵,皇帝愈發繁忙,每日在御書房待到很晚才回來。他將女婢閹奴遣走,空蕩蕩的寢殿中除了我便只餘他一人。
他端一小杯酒,並不多喝,與我說話。“當初阿沼倒曾說過,他留在朕的身邊,不去做什麼飛龍,問朕可願意?朕絮絮說上半日,幾分真心幾分假意。若他只是一介皇子,朕只怕早將心思收回,朕既讓他上戰場,並非沒有想過後果。他若就這樣死了,也不值得朕惦記許久。呵,當時想得好,怎麼事到臨頭——”他喝一口酒,轉開話道:“薛誠要朕分些兵力給他,朕不同意,心裡著實不信他。朕曾做過一夢,他騎在高馬上,劍尖指著朕的喉嚨。夢裡他勝過朕,但他不要江山,不要朕的命,只要朕許諾從此與他再無干系天涯陌路。”他低笑起來,“一想到他死了,朕便寧願他逃了。但一想到他逃開朕再不回來,朕又寧可他死了。”
皇帝那些奇怪的話我不愛聽,太過複雜的心眼我也學不會,我站起身對著北面,長吼徹天。皇帝笑起來,“老虎,你也不信,是不是?”
廢話,我怎麼會信。
夜已極深,離日出沒多久時候,皇帝終於上榻歇息一會兒。我在床前徘徊良久,最後踱出寢殿。
我和皇帝,大約在前世便是有些淵源的,從頭一回見面到乖乖跟他回宮。我下凡雖然只為歷劫,卻也願意伴他左右。但現在,我決意離開。那人在北面,生死不知,也許再不會回來。我越過他喜歡的涼亭,奔過他赤腳行過的湖畔,穿過一條條長廊一堵堵花牆,心越跳越快。
我要去他的身邊。
卻忽然撞在牆上,我抬頭,面前空無一物,惟有神仙老兒飄在空中,無可奈何看我,“虎老弟,我不是一早囑咐過你,莫要離開褚徽身邊。”我氣結,禁錮被除,開口道了人語:“我去尋別人,同皇帝有什麼關係?”老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惹得我恨不能撲上去給他一爪,“你要尋的那人卻與褚徽有莫大關係,一切冥冥自有天意,可不能叫虎老弟你給攪了。”我不理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天命,你倒說來聽聽!”老兒急得跳腳,“休再為難你老哥哥,從前在天庭你便不愛守規矩,才闖下大禍來。”他連嘆兩口氣,道一聲你好自為之,便隱去身形。
出宮不成,我訕訕回去。離寢殿尚有一段距離,卻見那裡燈火通明。我心中一頓,撒腿跑了過去。
皇帝立在殿中,身上還穿著睡袍,地上卻跪了兩個人,均是風塵僕僕的模樣。他見我進來,緩緩抬起頭來,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東西,啞聲道:“老虎,他死了。”
他彎著眉眼,翹著嘴角,笑得毫不勉強,卻好像下一瞬便要碎掉。
第64章
他、死、了。這三個字落入我的耳中,並沒有任何軒然大波,卻叫我聽不清般地讀不懂。我呆呆仰頭,看著皇帝手中的小鐘搖了一搖。清脆鈴音傳來,我抬爪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