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看見身穿白衣的人的時候,何所思都會想:原至公還好麼?
他覺得自己或許是想念這個千年之前的朋友,可是明明在千年之後,他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頻繁的思念。
有什麼不同呢……區別似乎只是,千年之後,他同樣和原至公在一起。
何所思很少有時間深思這件事情,因為他總是很忙,忙著歷險,忙著修行,忙著進步,但他他一旦安靜下來時,他突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滿腦子都只剩下了原至公。
他在幹什麼呢?
在秘境?還是在閉關?
千年之後的原至公又在幹什麼呢?照看著自己又昏睡過去的身體?
這一回,他是不是能發現這件事情的秘密呢?
這或許是不正常的。
何所思意識到了這件事。
在某一次從有原至公的夢中醒來的時候,何所思將臉埋在手中,想:我要去見他一面,確定某些事情。
但是去廣裕仙門詢問,得到的是少主不在宗門的訊息,何所思追去原至公所在的秘境,卻又得知秘境已經關閉,所有修士都被傳送到各處。
何所思只好又回廣裕仙門,他想著或許原至公會回廣裕仙門,可是等了一年,也沒有等到。
想念與等待的焦慮混合,發酵後變作了奇怪的,簡直要噴薄而出的情感。
就連何所思都開始疑神疑鬼,他不明白為什麼事情能那麼不湊巧,難道冥冥之中的命運,像是操控玩偶般玩弄著他們麼?
他終於等不及,想要離開,卻收到了廣裕仙君的傳見。
現在的廣裕仙君,是原至公那個社交障礙的爹。
何所思再一次見到他,吃了一驚。
對方眉發全白,曾經如錦緞般的青絲如今如雪一般,襯著潔白的面板,令他整個人如同假人一般,似乎已經融化在了這一片白色之中。
他仍然在看棋譜,仍然在擺棋子。
這一回,和所思還注意到案桌上放著一隻彩釉的小花瓶,花瓶上的圖樣,是一個臨窗梳頭的女子。
廣裕仙君靜靜看著棋譜好一會兒,半晌,何所思先開口道:“仙君,有的時候說話可以先打好腹稿。”
廣裕仙君抬眼看他,白色的睫毛像是結上了冰雪,無端令人心尖一顫。
“手談否?”他開口說話,聲音比以往更不像人類。
何所思斂去心中的不安,點了點頭,坐在了對面的位置上。
何所思自認自己在技能上,陣法第一,長相第二,圍棋第三,不過對手是見到就在研究圍棋的廣裕仙君,他還是心中頗為忌憚,不成想開局沒多久,對方便丟盔卸甲,無力迴天,何所思勉強不令自己的震驚表現在明面上,道:“啊,看來是仙君讓我了。”
廣裕仙君輕輕搖頭。
不知為何,對方修為比他高,亦並無體虛之感,但只是搖頭,便令何所思心驚膽戰,總覺得對方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下的不好,想必是不夠聰明,至公的娘下的人好,她喜歡下棋和畫畫。”
何所思低著頭沒說話。
他過去不覺得廣裕仙君和前夫人伉儷情深,因為他續絃續的太快,但是如今看來,又似乎另有隱情。
廣裕仙君慢吞吞地說著話:“至公出生的時候我就想,他不應該像我,而應該像阿蕊,像阿蕊一樣果決聰慧,而不是我這樣的軟弱無能。”
何所思覺得有點不對勁,開口打斷道:“仙君是今修仙界第一人,何謂軟弱無能。”
廣裕仙君搖頭:“軟弱與修為沒有關係,一個軟弱的人,變總會畏手畏腳受人控制,幸好你和至公都不軟弱。”
何所思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要謝謝廣裕仙君的誇獎,便聽對方話話鋒一轉。
“但是,人總是還有缺點,你們都不軟弱,卻又都太執拗……”
說到這兒的時候,何所思本以為自己會被灌一大碗雞湯,沒想到,廣裕仙君突然沒了聲響,悉悉索索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攤了開來。
何所思:“……”
看來並沒有什麼進步呢,廣裕仙君。這樣一來,接下來的話真的還有說服力麼?
何所思懷疑著這件事,但是對方的第一句話,卻就令他心神俱顫。
廣裕仙君一字一頓地說:“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呢?你喜歡上了至公。”
☆、77|18。19。16。13。27
何所思看著廣裕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