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表情很不對勁:“我說錯什麼了?”
料明蹲了下來,望著籠子裡面那隻似乎正昏睡不醒的黑狗:“……你的‘病因’,應該就是它了。”
那位被咬的工作人員被從防疫站裡送了過來,不過他依然看得見黑狗,還可以描述出它的模樣和動作,楊簡站在一邊跟著,覺得這跟他老家村頭老妖婆耍把戲似的,簡直是一場街頭騙局。
諸星、料明和一群人研究來研究去,最後楊簡榮幸地住進了防疫站,住在那位倒黴的被咬人員隔壁。那個人倒是心態不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然就是呆在屋子裡看純愛電視劇,看得有點要走火入魔的樣子了。
料明一天來幾次探望楊簡,陪他嘮嗑些日常,其餘時候,他就和那個工作人員隔著牆聊天。
“你不怕嗎?”楊簡一直很想問。
“怕什麼?”那個人說,“有病治病,沒病度假。”
他一直這樣懶洋洋的,也沒什麼人來探望他,他每天吃的瓜子殼能堆出一座小山來。夜晚有時候楊簡睡不著時,能聽見他含糊地說些夢話。
日子這樣一天天平淡地過著,料明偶爾跟楊簡提及一下其他人的近況,說桃子被收進醫院了,不過是個非住院病人,她自己震驚不已,原本以為自己從此就不見天日的了。料明還幫楊簡監督她讓她好好上學不要逃課;那個穿牆安放炸…彈的人居然是個通…緝犯,幾年前他在老家掐死了村裡霸佔他家土地的地頭蛇,後來從派出所裡穿牆逃出來了,於是便一直在外逃竄,好像不是那種心腸很壞的人;519領回去的手錶裡其實已經裝好追蹤器了,找到他的時候他們差點就要坐上飛機到國外去了,聽說519弟弟原來也有治癒的能力,不過他比519要高能一些:519只能惡補外傷,而519他弟弟能夠將別人的傷痛轉移到自己身上,難怪519這麼緊張會有壞人抓住他。料明說諸星把519他弟弟命名為“天使”,對比他那冷酷的性格,簡直就是個冷笑話。
皮包骨骨傷尚未痊癒,料明那邊的醫院已經重建好了,他便急吼吼要回他那個宅男小屋;小透臨走前還偷偷過來抱了一下楊簡,依然暖融融的;至於鳥人,那天在公園見到的那群中學生雖然沒有使用單反,但是偷偷用手機拍下了他的背影,他在網路上已經成為了一個神秘紅人,這令他驕傲不已。
大家很快就恢復了往日平靜的生活。
楊簡的肚子也沒有再強烈飢餓過,他覺得自己似乎過上了正常的生活,又覺得自己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料明說,那隻狗,情況一天比一天差了。
楊簡呆在屋子裡也沒什麼事情做,他偶爾發簡訊給虎娃,虎娃也時常和他講些生活瑣事,抱怨自己年紀大了髮際線上移了體力不行了小肚子出來了,又抱怨家裡的妻子怎麼一天比一天更加霸道了,又抱怨侄子叛逆期了偷偷談了個小女友,一邊又帶著自豪給他發兒子的學習成績,樂呵樂呵的。
原本生活就應該如此啊。
如果可以,楊簡也願意和虎娃一樣,度過三十歲的關口,慢慢開始長些細紋,再度過四十歲的關口,頭上冒出些白絲來。他厭倦了這樣兵荒馬亂的生活,他也只想在人口稠密的世界裡圈一塊小地方,做飯洗衣,吃飯睡覺。
楊簡的食量漸漸恢復正常了,那隻黑狗則日漸消瘦起來。在那隻黑狗的心率和血壓都穩定不下來時,楊簡的房間門口被掛上了“重症監護”的牌子。
諸星說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沒準他們會爆炸,會發瘋,會變成黑狗咬人。語氣很輕鬆,跟說超市裡有那幾款黃油差不多。楊簡聽著沒什麼感覺。
只可惜,那個重症監護的牌子一掛,連料明也不能再進來了。
料明這個不怕死的,就在夜晚偷偷溜進來,和楊簡在單人床上擠一晚上,在月色下互相交換彼此童年趣事。不過好景不長,還是被諸星察覺了,料明就被禁足了。
一個月後,那隻黑狗終於停止了呼吸。它身邊的黑霧總算完全褪去了,只露出□□的、斑斑駁駁的面板。它幾乎瘦成了骷髏、老得眉毛都白掉了。到底它的存在是有什麼意義,它在外頭奔跑是為了完成什麼使命,它如何挑選宿主,都是未解之謎。
諸星吆喝著讓人快速給黑狗做了檢查登記,以防止它化為灰,忽然消失在風裡。
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要去看看那兩位重症監護中的宿主。防疫站那邊沒有傳來任何訊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兩個應該沒有發瘋或者忽然暴斃。
她稍稍安心了點,一時走不開,於是便放了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