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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來,再去精神病院,那邊的人卻告訴他,姐姐死了。

沒有為什麼,死了便是死了,精神病院總有病人自殺,院方深表遺憾。

那個院長的語氣平淡,轉身便要秘書帶他去領他姐姐的骨灰。

一個薄皮大芯板的小盒子,稍用力就能戳個窟窿,上面連張照片也沒有。

那裡面裝的,就是他的姐姐。

他那在雨夜揹著他離家出走,一直揹著他護著他,和他連筋連肉,不可分割的姐姐。

抱著那個匣子,他跪倒在醫院門口,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輕拍他肩膀,等他回頭,那人卻急速跑開,只留下一個倉皇的背影,看著像是醫院的護工。

而在他腳邊,多了一個油膩膩髒兮兮的牛皮紙袋。

袋子裡面,有這個好心人簡短的說明,以及姐姐的遺物。

一張寫滿血字的床單,字跡繚亂,前言不搭後語,不斷重複同樣的語句。

姐姐在禁閉房時,就是這樣割開手腕,蘸血寫字,一遍又一遍重複寫同樣的話,直到身體裡所有鮮血流盡。

還有一張,就是姐姐的死亡鑑定書。

本來他已經麻木,已經不再哭,只是魔怔了一般,把這兩樣東西拿出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來來回回地看。

但就在某刻,他的心神回來了些,再看那張鑑定書時,就發現了那個掩藏已久的秘密。

死者血液分析正常,左腎缺失,除此外內臟無異常……

左腎缺失!

這四個字好似驚雷,一下劈得他從凳上跳了起來。

再然後,所有的調查就很順風順水了。

那家的夫人顯然已經痊癒,後來甚至還自己生了個孩子。而她得到腎源移植的日子,就在姐姐剖腹產的第二天。

毫無疑問,那一天姐姐剖腹,從身體裡面被拿出來的,絕不止一個孩子。

他瘋了,跑去大鬧,幾番交涉之後,狗血劇集裡必不可少的角色——律師出場了。

律師沒穿西裝,面目也不可憎,見到他先嘆一口氣,拿一份檔案給他。

那是有他姐姐簽名的器官捐贈同意書,很顯然是影印件。

“他們都是騙子,我姐姐不是自願捐贈!”他第二次將那同意書撕爛,扔到律師臉上。

“誰能證明?”律師淡定。

“我姐姐沒有瘋!”

“誰能證明?”

“他們逼死了我姐姐!”

“誰能證明?”

他大怒,揚拳準備揍他,手肘卻被那人牢牢握在掌心。

“五十萬。”握著他手肘,那律師從口袋掏出支票:“給你這筆錢,單純出於同情,在權貴裡面,我的委託人不算磊落,但也不是最齷齪。”

他大吼,目呲欲裂。

“在拿到律師證前,我曾經在工地揚沙,所以我的力氣很大。”那律師繼續緊握他的右手,看著他的眼睛:“這段經歷使我明白,在這世上,螻蟻沒有話語權。我奉勸你,出自真心,希望你不要成為第二個你姐。”

他收下了那張支票,也找到了那家人的住處,於是便裹著衣服,瘋漢一樣蹲在他家門口。

那時梅雨,雨一直纏綿地下,慢慢將他從外到裡涼透。

過了一會,有個男娃推門出來,手裡拿著一把傘,還有一張鈔票。

男娃驚人的漂亮,眼眸純淨,黑到發藍。

那個時候,他還不叫莫涯。

“媽媽喊我過來,給你這些,叫你小心凍病了。”用童稚的聲音他說。

他媽媽在窗戶後面,眉目和氣,朝他微微點頭。

她不知道,很顯然,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命是用什麼換來,所以眉眼這樣坦蕩,一點沒有戾氣。

他和自己的親人活得這樣血淚,她卻什麼都不知道,站在窗戶後面,滿心歡喜看著自己的孩子對陌生人行善。

這一次,他沒有發狂,也沒有哭,而是靜默著收下了那把傘和錢,還說了聲謝謝。

在這世上,螻蟻沒有話語權。

他起身,告訴自己。

一個人生出惡念,並自此永不回頭,原本就只是一瞬。

姐姐那封血書,重複最多的一句話,是希望小柟寶寶,還有自己,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所以他拐騙了那孩子,給他起名莫涯,割斷他的過去,並在十八歲時送了他一件成人禮物:讓他親手殺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