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肯,與他們一派的是在外面徘徊的大衛與螣柏。
邵江一清楚,玩鬧,打趣,只是分神的方式。這屋子裡沒有一雙眼睛敢於長期與外面那個世界對持。這些人,他們害怕了。包括蘭蘭茲,他也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的腳丫子,不知道在做什麼?
站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吃了一頓還可以的飯食之後,邵江一坐在鋪位上尋找自己的軟毛睡衣。老黑眼睛發亮的從一邊的桌子上抱過一套粉嫩鵝黃的軟毛睡衣遞給他。
接過睡衣那一刻,屋子裡安靜了,就連在那邊假裝看地圖的華萊士眼睛也在發著亮,看著他。
慢慢伸出手,緩緩地撫摸著那些軟毛,邵江一將睡衣抖開,哦,他想,他知道原因了。
一群粉紅,粉綠,粉紫色的小鴨子生活在睡衣的世界,它們的足跡遍佈在衣服遮蓋的每一個尷尬區域,在睡褲的前開口的地方,一群紅色羽毛的鴨仔子拿著刀叉,流著口水,正準備開飯……
邵江一將睡衣抖了一下,轉身推開浴室的屋門,抱著那套睡衣走了進去。洗浴,換衣服,十分鐘後,他又神色如常的走了出來,站在浴室門口擦他頭上的那些水珠。
許是在大腦裡想了一千遍邵江一先生的窘態,當邵江一如此神色正常的站在那裡。大家卻笑不出了。每個人的表情,都分外無趣。
放下毛巾,邵江一從行李裡拿出稿紙和筆走出這間臥室,在他身後老黑問他:“你去哪?”邵江一沒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他在艙內轉了幾圈後,依舊來到最初的那件艙室。
現在,艙室裡空無一人,因為能源問題,這裡只亮了一盞並不明亮的燈光。邵江一盤膝坐在那燈光下,開始筆頭不停的繼續寫威廉的故事,他需要發洩,他不能大笑,不能傾述,不能將未來的危險告訴這些保持著最後快樂的人群。他只能將心靈的孤獨,化作一個一個的單詞,書寫於那些紙張之上:
我於夢中醒來,哨所依舊還是我一人。從天而降的大雨將我澆灌,那水簾冰涼清澈,它們於千年之前折騰,千年之後彙整合水喉最大的閥門水量,劈頭蓋臉的打在我可憐的哨所蓬頂。
整個世界都在瀝瀝拉拉的唱著歌謠,遠處的雷聲不斷的敲擊著我的脈搏。我的心跳與世界交融,忽慢忽快找不到自己。體溫在雨水的關照下慢慢失去溫度。我憤怒了,便開始大罵,從遠古的世界之神罵到我的祖宗。沒人來指責我的汙言濁語,唯一有的,除了雨聲還是雨聲……
這一夜,天邊最亮的那顆星星,它不見了。這令我身心愉快,我願意拿整個生命換取一生的雨水與烏雲,我是那麼的厭惡那顆星,我厭惡它於上空俯視著我,譏笑,譏諷,毫無憐憫……
吶喊之後,我掙脫了那對起了綠毛的軍靴,脫去我縷襤的軍服,我就這樣站在天地之間。純潔無垢,我在爛泥裡翻滾,雨又將我清洗。細細膩膩沒放過一塊地方。我是這世界唯一蒼白的軀體。看那,就在今夜,自然造就我,命運總算憐憫我一次,我勝了,卻不知道贏了誰。興奮令我發起了高燒,還做了個美夢……
夢裡,我來到都市,住進熱鬧的酒店,那地兒,燈火輝煌,喧鬧無比。我與那些人並不認識,卻可隨意碰撞,感受那些聲音與形狀……我放浪形骸,大聲歡叫,累了,我便將溫暖的熱水放滿酒店的魚池。沒人能阻止我,我於眾目睽睽之下脫去衣衫,跳進去,便渾身滾燙,這個時候。有人給我倒一杯熱可可,那就完美了……
邵江一不知道寫了多久,直到……這間屋子唯一的那盞燈都熄滅了。他站起來,在黑暗中回到臥室。推開門,輕微的呼嚕,夢話聲,甚至還有咬牙的聲音立刻充裕進了他的大腦。哈,這裡不是哨所,這裡有許多人。因為周圍有人,大家都很坦然的睡著。旭日先生依舊在那個老位置,他將身體曲捲著,捲進睡袋。蘭蘭茲坐了起來,看看他,安心的笑了下後,躺下睡去。
邵江一站在那裡聽了一會,渾身也鬆軟起來,他來到自己的鋪位,鑽進睡袋。沒過多久,便進入了夢中世界。
這一夜,他連續做了好幾個夢,從威廉的哨所,一直夢到了那間老屋的浴室。粗大的水喉中噴射出的激流,將幼童的脖頸澆灌彎曲。幾隻嫩黃色的塑膠鴨子在水池裡遊著,他不斷用小手抹著臉上的水滴,那水越積越多,一直淹沒頭頂,他在水下掙扎著,吶喊著。就要淹死了,就要窒息著死去了……
“夏爾!夏爾-…抓住我的手!抓住礙…”
是誰?
有人在水的上方呼喚他的名字,有人在水的上 方伸出手試圖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