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來,溫故的眼睛頭一次露出光亮,微笑道:“多謝。”
神州修道之風鼎盛時期,三大仙山領天下道修,受眾生膜拜,無限風光。至後來,修道者日益減少,渡雷劫日益艱難,崑崙、須彌、蓬萊也漸成傳說。
溫故猶記當年,他與師父同上崑崙,見那崑崙首座身負凰翼,手捻鳳珠,凌風而立,高不可攀,莞爾一笑,超凡脫俗。那時,他便想,所謂仙者,莫過於此。
未曾想,千年之後,再來崑崙,他成了名符其實的仙。
崑崙,縱百里,橫千里,因乾坤蕩穢鼎坐落於此,終年仙霧繚繞,不見真容。而今,乾坤蕩穢鼎被煉製成魔鼎,仙霧成了魔氣,遠遠看,就能看到血紅之光沖天,山上黑雲壓頂。
眾仙分成四撥,分守四方。
溫故到北邊,受其他仙者指引,又去了東邊。白鬚大仙果然在此。不止他在,還有很多仙家以及曾有數面之緣的道修——修道者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都是相交容易相見難。許多道修雖然沒有飛昇,但戰力極高,也能成為臂助。
他到時,眾仙正合力逼退魔氣。
肉眼來看,耀眼的紅光與夕陽餘暉融於一處,不分彼此。可在溫故這樣的仙者眼中,能看到魔氣不安地翻滾,且漸漸往後退縮。
直至太陽下山,萬物沉於黑暗,眾仙方才停手。
白鬚大仙看到一道收手的溫故,微笑道:“每天日月交替,魔氣最活躍也最紊亂之時,是我們除魔的大好時候。”
溫故道:“何時才能將魔氣驅除乾淨?”
白鬚大仙道:“難矣!魔氣佔地越小,便越濃郁。我們的法子治標不治本。”
“何為治本?”
“須將魔氣滌盪乾淨。”白鬚大仙嘆氣道,“天下間,唯有乾坤蕩穢鼎能做到。可是乾坤蕩穢鼎在魔氣中央,有諸魔看守,根本難以靠近。”
溫故跟著嘆氣:“那該如何是好。”
“為今之計,只有再造一個乾坤蕩穢鼎。”
溫故聽了微微吃驚,暗道,乾坤蕩穢鼎如此上古神器,也能煉製不成?他又想道:三大仙山中的蓬萊正是以煉器聞名,說不定有辦法。
溫故見眾仙各自找地方修煉,跟在白鬚大仙身後。
白鬚大仙道:“你有時間便好好修煉魂魄。”
“是。”溫故舔了舔嘴唇道,“我有一事相求……”
“嗯?”
天邊突然一道金光劃過,一眨眼,一個玉冠玉帶的玉面青年便笑呵呵地到了近前,朝白鬚大仙作揖道:“大仙別來無恙。”
溫故想到趙銘的那句“別來無恙”,不禁牙疼。
白鬚大仙見到他,眸光閃了閃,笑道:“原來是黃凌道人,盼君多時!”
溫故覺得黃凌道人有些耳熟,凝神細想,突然想到董熙說他的經歷時曾提到“八百三十歲再遇奇緣,得天華雙仙的雙修功法,與黃凌道人同修百年成正果,雙雙飛昇成仙。”
正文 第57章 崑崙之禍(中)
有此一節;與黃凌相處便覺怪異,溫故刻意迴避對方探視的目光,悠悠地望向遠方。
黃凌道人與白鬚大仙熱切攀談,溫故聽了會兒就沒什麼興趣。大敵當前,好端端地扯什麼江南塞北風光?他心裡想著仲世煌的事;對佔了他時間的黃凌有些遷怒,心裡唸叨著快走快走快走。
“你在想什麼呢?”
“快……”溫故回神;見黃凌笑吟吟地看著他,目光雖柔和卻夾雜著幾分審視,頗令人不自在,淡然回道,“天亮了。”
黃凌抬頭;月初升,夜方始。
白鬚大仙道:“你們一個修劍一個修器,倒可一起說道說道。”
溫故看他抬腳欲走,立馬扯住他的袖子:“大仙,我有事相詢。”
“何事?”
白鬚大仙看他。
黃凌道人也看他。
“……單獨。”溫故衝黃凌笑笑。
黃凌道人這才戀戀不捨地走開。
溫故覺得他種種情狀委實奇怪,暗道:莫非他知道自己與他本來的命運?想到兩人命運有所牽扯,不知怎的,他竟有些不舒服,立即甩頭將想法從腦中除開,拽著白鬚大仙道:“我想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白鬚大仙捻著鬍子道:“哦?”
“他叫仲世煌,生辰八字是……”
“他暫時性命無礙。”
“……”溫故道,“你還未掐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