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起,千萬把元神之劍被那木劍一一收復,連成一線,以那木劍為基,一股腦地落了下去。
劍光大熾,嚴爭鳴的元神神識一瞬間重新奪回內府,動盪頓消,而他卻依然久久沉浸在那無窮無邊的劍意中。
外放的鋒銳劍氣全被他收攏掌中,他心中無限戾氣忽然之間歸於寧靜,一絲來自程潛的海潮劍意混雜在扶搖木劍之中。
他彷彿身在滄海之下,深淵萬丈、浪高千尺,獵獵的袍袖間即有風雷湧動,一切卻反而悄然無聲。
原來這就是“入鞘”。
三丈囹圄,跳出來看,其實也只是一方粗陋的畫地為牢。
程潛當然感覺到了他的進境,當機立斷將神識收回,一時長長地吐出口氣,有些虛脫。
他枯坐八十一天,眼角眉梢上都結了一層霜,那是他內息運轉到極致的結果,小清安居中一片溫暖如春,唯有他這裡寒氣逼人,胸口還有斑斑血跡。
這一番元神受損,可能還真要花一番工夫調養,但程潛心裡有如巨石落地,反而開闊了幾分。
他心甘情願。
程潛扭頭看了嚴爭鳴一眼,見他依然沒有醒過來,周身灰敗之氣卻已經不見了,眉間暗紅色的心魔印也淡得幾乎看不見了,只有精純的劍光一閃,隨即又斂於不動聲色中,出鞘時那股令人戰慄的鋒芒畢露一點都看不出了。
程潛異想天開,以木劍為基,竟然成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饒是他萬事篤定,此時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翹了起來,露出一個笑容來。
下一刻,元神受損的疲憊感不由分說地襲來,程潛忙伸手撐了一下,好歹沒有當場趴下,那一點小得意立刻變成苦笑。
李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焦急:“小潛,你怎麼樣了?”
“沒事。”程潛忙深吸了兩口氣,勉強穩住自己聲氣,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道,“等等,我稍作整理。”
聽他聲音沒有異狀,李筠終於放下心來,有暇同旁邊人說笑了。
他對水坑道:“等那兩人出來,我便撂挑子閉關去,一天到晚操心雞毛蒜皮,我這修為沒多少,皺紋都快長出來了。”
唐軫站得稍遠些,竹林中那股奇異的劍意還沒有散乾淨,他伸手接住一片翠綠欲滴的竹葉,伸手抹掉上面的露水,臉色幾變,末了落在了一個有些複雜的表情上,說道:“無中生有,絕處進境……真是了不起,不愧是連天劫也毫不畏懼的人。”
程潛卻遠遠沒有他表現出得那麼輕鬆,不便讓李筠他們久等,他強撐著站起來,飛快地將一身狼狽的衣服換下來,繼而有些吃力地掐了個手訣,將那一套血跡斑斑的衣服抹成齏粉,毀屍滅跡,又靈機一動,將一側擺設一樣的香爐點上,這才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原地調息片刻,給李筠他們開了門。
胡亂應付完眾人一番探視與追問,程潛的精力終於難以為繼,轉身往身邊小榻上一倒,腦袋還沒沾枕頭,已經昏迷似的睡了過去。
同為劍修,此時,在扶搖山莊外三十里的鎮上落腳的遊梁看得分明,有一股說不出的強大劍意在扶搖山莊上逡巡良久了。
以遊梁剛剛步入元神的修為,是看不出劍神域的修為深淺的,他只是深切地感覺到了那種強大,併為之深深戰慄——充滿戰意的戰慄。
這世上的劍修一百個,當中有九十九個都好戰,對方修為越高、手段越強,他們的戰意就越濃重,執手中利器,奮然以蜉蝣之身撼動大樹,九死一生方才有所進益——當然,剩下的那一個特殊的,是嚴爭鳴這位千載難逢的劍神域高人,他天生沒有好戰之心,從他因劍入道的那一天開始,所有的修行幾乎都是被迫的。
遊梁縱身躥上客棧房梁,遠遠地望著那朦朧的劍神域之雲,年輕的眼睛裡盡是躍躍欲試的光芒,身後卻傳來一聲輕咳,遊梁不情不願地轉過身,見吳長天緩步走上來,悶聲道:“師兄。”
吳長天望了一眼扶搖山莊的方向,沒吭聲。
遊梁感慨道:“真希望有一天能與這樣的人一戰。”
吳長天目光微動,片刻後嘆了口氣,說道:“小梁,等魔龍之事平息後,你便自請閉關三百年,離開天衍處吧。”
天衍處中秘密太多,想要脫離,便要經過三百年閉關,過了保密期限,方才重歸自由身。
遊梁愣了愣:“師兄……”
吳長天低聲道:“天衍處除了你,便沒有第二個劍修了——劍修修行多苦,心志堅定、百年求索之心更甚於他道,天衍處中諸事龐雜,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