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如若此刻他進去,直面那難堪的一切,那麼等待他的將會是殘忍的真相。
可是他逃避有用嗎?
而且,說不定他只是誤會了而已。
其實事實昭然若揭,桑落雖不是聰慧絕頂的人,也應該能明白一切。只是因為太愛,所以寧願自欺。
桑落是謹小慎微的人,可他終究有著別人不知的自尊與驕傲。所以即使心中冰涼一片,如同這寒冷長夜;即使心間若刀劍割裂,他還是挑起了紗幔,緩步入內。
而裡頭的樓枕寒還在左擁右抱,漫不經心地偏過頭來,想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在外偷窺。結果當他的目光,觸及那張還來不及收起驚懼和絕望的蒼白麵龐時,不自知地蹙了眉頭。“怎麼是你?”天帝的聲音裡微微含著幾分驚訝,卻沒有半分歉疚。
他本就是無心之人。
桑落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那雙一如墨玉的眸子盛滿了某種尖銳的情感:“陛下如此快活,自然想不到小仙回來。”樓枕寒收回了摟抱著蛇族幽姬的手臂,引來對方一陣不滿,可他已經無暇顧及。“桑落,那你來做什麼?”樓枕寒似乎不滿於桑落打攪了他的好事,言語間冷淡異常。
他原本低沉的聲音透著一股子昭然的厭惡。
一股尖銳地疼痛迅速地竄起,彷彿能將桑落的心撕裂。
原來,他竟然對自己如此厭煩。
原來,他那一點點奢望,本就是妄想。
可是桑落即使再不甘再心痛,他也必須要顫抖著聲音問一句:“為什麼?”他那目光死死地盯著樓枕寒與那膩人的幽姬,又像一把利劍似的掃過旁邊的狐族姐弟和貓族少年,冰涼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悲哀嘶啞如寒鴉:“你既然在七夕節時說過我是你的愛人,你又為何如此背棄我?!”
是啊,不久前,他們還在逛廟會,賞花燈,他們還在互訴衷腸,傾心以待。
他還記得樓枕寒圈摟著他,笑著說:“不怕,有你在,就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圓。”他還記得他收到自己的那塊玉璧時,臉上欣喜愉悅地表情。
這麼說變,就變了呢?
樓枕寒只是從軟榻上拉起幽姬,挑起她的下巴,對她笑著說:“孤愛你。”那幽姬水蛇一樣的腰線愈發貼著樓枕寒挺拔的身姿,伏在他身上,笑得花枝亂顫。然後他偏頭對桑落諷刺地勾唇問道:“愛?對孤不就是這麼一句話的事情。孤那時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居然會當真?”
桑落的手在劇烈的顫抖,如果能,他真想給那張所謂俊美的臉一個耳光!
愛不是拿來踐踏的廉價東西!
原來,自己一直傻的可以,以為樓枕寒這種東西也會有什麼真心。像他這樣的人,本就不配說愛。那樣聖潔的字眼,硬生生的被玷汙了。
被他最愛的人。
自己終究,是心甘情願做了那個天下間最好笑的傻瓜啊。
“可你分明知道,我所求的是一顆真心,既然你給不了,那麼憑什麼來招惹我?”桑落收起那副難看的嘴臉,既然笑不出來,那麼不如不笑。他現在蒼白的面孔在搖曳的燈火下一片平靜,卻透著一股子壓抑。
可樓枕寒似乎是被“真心”二字刺痛了,他原本滿不在乎的臉龐忽然溢位了憤怒:“真心?那種東西不就是你在床榻上才可以換得的嗎?桑落,你只需要在床上張kai你的腿就行了,如果你本份些,孤還是可以對你好的。”
他是真的動了怒,否則他不會說出那樣輕賤人的話。
而桑落此刻才真正是被一盆涼水從頭潑下,渾身冰涼。樓枕寒對他說的話,好似是一把利劍,在他的心裡刺出無數的窟簍,而那些從心底淌出來的血水,剛好是這些人取樂的工具。
樓枕寒既然能在這些渺小妖族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就是真正將桑落的尊嚴踐踏在腳下,踩得破碎。高臺上其他的人都在笑,笑得諷刺而得意。
這一切,都在宣告桑落的難堪落敗。
可他怎能甘心?
“樓枕寒,你羞辱我至此,難道你對我,竟然一絲情誼也沒有?”
桑落不是在祈求樓枕寒的施捨一點憐憫,也不是希望他回頭。他說過的,如果樓枕寒膽敢背棄他,他哪怕試問天道,也要讓這堂堂的天帝陛下付出代價!
而樓枕寒笑著走到他面前,用與他同樣冰涼的手環住他,在他耳邊輕輕地笑語:“當然沒有。”他的話音落下,從此宣告著彼此間感情的分崩離析。
這場以愛為名的戲劇,終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