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好似讓你覺得他什麼也沒看。
讓人無端,想起了樓枕寒的眼神。
也是如此。
沉紫墨色的眸中忽而閃現一分紫意,他壓下驚懼,勉強笑著對桑落說道:“下面就可以開始醫治了,只是桑落大人要忍著點疼。”桑落頷首,又將目光撇開。
無人再說話,寢宮中只有醫具碰撞的聲音,安靜得令人窒息。
沉紫也不再分心,專一地滑動著手中的器具,那雙方才還微微泛著紫意的眼眸又重歸墨色,清朗的面龐端正,稜角分明。而桑落則咬牙忍受著骨頭錯位的痛苦,他知道,這是他涅槃的唯一一次機會。只要熬過去,就能夠,將自己失去的一切都討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心如蛇蠍
時間漫長得令人覺得難熬。
桑落驚異於自己在如此的痛苦之下竟然也能清醒,卻又想起每每被樓枕寒貫穿時的痛苦,比上這個怕是分毫不差。早就已經習慣了,不是麼?
咬著牙忍受著身後皮肉割開的痛苦,忍受骨骼錯位的疼痛,他會清醒的記住這一切,然後,加倍奉還!口中的血腥氣蔓延開來,染紅了那蒼白無色的薄唇,竟也給桑落一張平淡無奇的臉,添上幾抹豔色。然而眉目端正清朗的醫仙仍舊目不斜視,只是面無表情地處理著一切。
都說為醫者父母心。
其實為醫者,才當真無情。
“桑落大人,再修養幾個月,您應當就能徹底痊癒了。”沉紫在水中洗去滿手殷紅,墨黑的眸子一瞬間劃過森冷的紫意。水中漸漸氤氳開淺紅色,美麗而嫵媚。
桑落勾起一抹和善的微笑,面色憔悴虛浮:“多謝醫仙大人。”沉紫只是刻板地頷首,連聲音也透著無趣:“這是在下該做的。”那雙黑眸透著紫意,明明只是個小小醫仙,看你的目光,卻偏偏能讓人想起那來自洪荒遠古的,
魔。
桑落忽而將目光撇開,他不得不說,沉紫的目光帶有森冷的威嚴,哪怕只有紫意閃現的一剎那才會有這種感覺,但還是鮮有人能承受,那只有一瞬的威嚴。
“醫仙大人,陛下有事傳召。”琉薇佇立在門外,不知是否要進去。
沉紫愣了一下,隨即回應:“還請琉薇姑娘稟告陛下,臣下片刻便到。”
桑落懶散地俯臥在榻上,他並未起什麼疑心,畢竟樓枕寒有可能只是召沉紫去詢問病情罷了。
結果桑落,甚至天界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們自此再也沒有看過醫仙沉紫,直至百年之後。
……
白袍被風吹起,沉紫跟著琉薇入了前殿,果然一眼就瞧見無心的天帝斜倚在殿內,眉眼間盡是繾綣風流。沉紫卻不為所動,徑直跪拜下去,高呼道:“叩見陛下。”
“愛卿來了。”樓枕寒眼中波濤洶湧,卻被他纖長的眼睫掩蓋,他並沒有讓沉紫站起來,沉紫也只能撩開衣袍跪著。
“桑落的病情怎麼樣了?”大殿內光色昏暗,樓枕寒的神情在陰霾之後模糊不清。
“稟奏陛下,桑落大人再修養幾個月,便可無礙。”
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樓枕寒的眸子冷厲而殘忍,他從高處走下,來到沉紫的面前,看著他低眉順目,眼睫從高處俯視看得清晰。
“愛卿應當將桑落的風景全看進眼裡了吧。”刻薄的言語隨著同樣尖銳地語氣猛地砸下,讓跪在地上的沉紫不寒而慄。“陛下,臣絕沒有動半分不該動的念頭!”沉紫的辯解那樣慌亂,因為樓枕寒那雙冰涼的手,緩緩挑起了他的下巴,所以他不得不直視著樓枕寒的雙瞳,將裡面的厭惡和鄙夷看得一清二楚。
樓枕寒的手緩緩撫上沉紫微泛紫意的雙眸,嘆息道:“愛卿這雙眸子可堪稱天下無雙,只是,可惜了。”沉紫覺得寒意從樓枕寒的手竄入他的骨血,讓他驚懼而又絕望。
然而他再也無法看清樓枕寒的眉眼,因為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從他的眼部竄起,將他的大腦淹沒,他只能在地上滾動,和哀嚎。
那樣慘烈的叫喊聲撕心裂肺,好似是將一個人放在油鍋裡煮才會有的聲音。
血色飛濺在樓枕寒蒼白的臉和雪白的衣襟上,好像是冬日裡開放的紅梅,美麗而又猙獰。
一雙微紫的眼珠被扔在了地上,濺開一地血色。而沉紫那張本來眉目端正的臉上,也就只剩下兩個空蕩蕩的血洞。
好似是被抽了筋扔在岸上的魚,沉紫微弱的呼吸好似隨時能夠停止,他伏在地上,冷汗黏膩,聲音中還透著顫抖和疼痛的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