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一點一滴從眉眼蔓延開,讓他端方的面孔染上柔和與溫情,讓別人看了心中也不由自主溫暖起來:“你是來找我的嗎?”夜淵驚訝地看著小樓,就在這時,桑落防止露餡,趕忙提醒道:“夜淵,你還愣著作什麼?小樓問你話呢。”
夜淵趕忙會意道:“自然認識,我們三個是很好的朋友,你忘了?”
小樓也跟著笑道:“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一旁觀望的桑落也淺淺勾起唇角,卻是譏誚的弧度,他們兩個人,用拙劣的謊言編織一個幻境,讓那一身風骨的人甘願被矇騙。
當真可笑。
。。。。。。
隨著時間見長,小樓也當真與他們混熟了。
君倚暗中下了命令,魔界眾人心照不宣,都按著寫好的戲詞與小樓周旋。
夜淵看著,不可謂不心酸。
一日傍晚,夜淵不在,桑落帶了酒到小樓的院中。
小樓端起酒盞淺飲一口,只覺得酒香繚繞,清甜綿長,不由讚道:“桑落,你哪裡得來的好酒”桑落隨口回答:“是我釀的。”
自從到了魔界,他已沒有釀酒的好興致,但是近日鬼使神差,竟然有釀了酒。
小樓眉眼彎彎地笑:“你這手藝真不錯,我倒是不會什麼,只會編草蝴蝶,要不給你一個做回禮?”
桑落一愣,他從前從未聽過樓枕寒說起這件事。
還沒等桑落回答,小樓就找來了稻草。桑落索性坐在一旁,看著小樓手指靈活地編織著草蝴蝶。他眉目很平和,像是在哄年幼的弟弟。
桑落頓時哭笑不得,晚風微暖,吹起桑落的發,他藉著夕陽去看小樓,也不只是酒喝多了還是怎樣,眼前小樓淺笑的模樣漸漸變成了那年天宮裡風流的天帝,將他圈在懷裡,一句句醉人的“喜歡”。那時候他是真愛樓枕寒。一個人孤獨五百年,就算是素蔓也是他在照顧她,第一次有人那麼在乎他。讓他覺得自己活著除了釀酒還有別的快樂。
可也是那個人,將什麼都毀了。
桑落心下驚痛,抬眼去看,卻見夕陽餘暉給萬物都鍍上一層朦朧薄光,小樓笑吟吟地將草蝴蝶放在他掌心:“粗陋之物,桑落你可不能嫌棄。”
桑落勉強笑著低首去瞧那草蝴蝶,活靈活現,若是能飛,定要當成活物。
草蝴蝶草蚱蜢,都是少年人喜歡的東西。
想起小樓方才熟練的模樣,他才明白,其實每個人都曾美好過,單純無憂,安定寧和。
他突然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不要結束。
因為太美好。
“小樓,過幾日春盂祭,不如我們去看看吧。”桑落的提議倒是挺貼合小樓心意。於是他笑道:“好啊。”
桑落不知覺攥緊掌中草蝴蝶。
他忽然有點,想看見樓枕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春盂祭舞
春盂祭的時候,是要掛上花燈的。
那一夜,燈火通明,花燈滿城。
紅綢紫緞在夜空中飄舞,花燈明豔的光映在魔女美豔的臉上。
她們勾魂地笑著,胸前雪白一片,身段玲瓏妖嬈,眼波流轉,跳著招魂的舞。
形形色色的魔族之人行走其中,或在燈下猜謎,或在酒肆痛飲,或者與情人湊成一對,逍遙快活。
火樹銀花不夜天,該當此景。
小樓和桑落穿梭在人流裡,耳畔喧鬧之聲不絕,桑落一直攥著小樓的手,似乎怕一轉眼,就被人流衝散了。他可以恨樓枕寒,但是對於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小樓,他沒法恨。
桑落的手心溫暖乾燥,與小樓略涼的掌心貼合,就好似有一種溫情漸漸瀰漫。
小樓有些好奇地張望著四周,那是他嚮往的繁華。
與自己獨門小院清冷寂寞不一樣,這裡人流如織,絲竹傳情,燈火通明。
像是兩個世界。
“小樓,那邊再跳春盂祭舞,你要不要去看看?”桑落在燈下笑得柔和,回首去看小樓,小樓順著他的指尖看去,果然,在一處熱鬧的地方,一個巨大的圓形臺上,一群美貌的女子正跳著妖豔的舞,雪臂如玉,嬌容似花。豔色的長袖飛舞,女子們的眼角描摹了冷豔的妝。
小樓笑道:“還挺熱鬧,不如去看看吧。”
桑落唇角笑意卻是一僵。
就在方才,小樓於花燈下輕笑,鳳眸含情,眉眼風流,半是慵懶半是輕狂,竟有些像樓枕寒。這個想法讓他心底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