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南極仙翁緩慢地捋著鬍鬚,緊盯著棋盤默了片刻,像是在深究下步如何落子,又恍若在思考如何回答面前人的問題。
“上仙,”半晌,他不抬眼,依舊盯著棋盤,緩緩道,“人間自有諸法,仙界也不是毫無章則。你雖較其他仙人更是閒散,畢竟不曾歷劫而來,與盤古一族一般,由天地而生。但是……你是否想過,與生俱來的尊貴,於千難萬劫而來的成就,哪個更經不住磨難。就如同,有人下得凡間,雖沾染風塵,卻不曾真正動搖本心。只是,上仙,你還能堅守本心嗎?”
“啪——”一子沉穩落下,白棋全盤皆輸,一目半子。
濮落一愣,拿著棋子的手久久未落,半晌才回神放回籠中:“仙翁是在提醒我,心若漂浮不定,處處皆是磨難。”他輕勾唇角,“我輸了。”
“你本可以不輸,”南極仙翁坦然道,“心不在此,又怎能輕易得勝。”
嘆息一聲,濮落笑言:“有道是棋不語,看來今日,我確實心不在此。不然,怎逼得仙翁字字珠璣。”
南極仙翁緩緩搖頭:“也非珠璣字字,只是上仙本知其理,卻不曾放於心間罷了。”頓了頓,又道,“前日,命格星君占卜卦爻,所佔‘無天之劫’,是謂不祥之兆。恰逢仙妖兩界正臨相會,修訂《太元山書》,玉帝為此甚是煩惱,憂其恐有變數。而前往妖界一事,至今還無定論,怕是玉帝覺得,無一人合適。”
“哦?”濮落垂下眼眸,淡淡道,“仙翁原是來當說客的。”
南極仙翁並不否認,只是自顧說:“我聽聞近日,上仙於下界梅山白狐頗有糾葛?”
濮落心底微微詫異,不知他說到這裡是何意思:“仙翁有何指教。”
“恕老夫直言,世間皆有法相,仙人不應和精怪來往甚多,何況……”南極仙翁頓住,欲言又止。
“何況什麼。”
他終是說道:“由塵雖出身仙界,但身世頗為複雜。與他有染之人,皆不會順應天命,以致逆天行事。當年,瑤池梅林癯仙收留他,雖得一時歡樂,卻換一世離殤,到現在都不知所蹤。上仙,我實是不願你步他後塵。”
“癯仙失蹤,幹由塵何事?”濮落收起淡笑,漠然問道,“難道不是他私自庇護魔胎,以致仙界大亂,根基動搖。說來,至今由塵對他仍是眷戀,莫不是,你說這眷戀是砒霜毒藥?”
“雖不是毒藥,卻也能禍害人命。上仙,有些事本不應該做,若是不做,或許還能一世安寧。若是做了,怕是天地都與之為敵,你要好生想清楚才是。”南極仙翁的話說得極其隱晦,似乎句句都透露著什麼。
“與我為敵?”濮落冷淡地笑笑,“來便是。我正想試試,是天大地大,還是唯我獨尊。”
“這……”聽到濮落這樣一說,南極仙翁臉色頓時煞白,那最後一句,分明就是大逆不道之話!
濮落抬頭,見南極仙翁面色難看,又好像有所言語,淡淡思忖了一下,道:“棋就下到這裡吧。仙翁,有勞稟告玉帝一聲,前往妖界一事,我清乾仙君應下了。”
“上仙答應了?”雖有些詫異,南極仙翁卻不忘確認。
濮落看著他,輕輕點頭。
“如此……”仿若思量著什麼,南極仙翁一邊站起身來,一邊對濮落行了一禮,“那小仙就告辭了。”走了一兩步,卻又轉回身來,看著濮落,頗有些沉重地說,“上仙保重。”
看著南極仙翁踏雲而去,濮落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撿起棋子,再下殘局。
×××
“小姐,我們真要躲在這裡?”婕兒躲在霍芷嫣的身後,怯怯地抓著她的手臂。
“不躲在這裡,難道住客棧?你閒爹爹找不到我是不是?!”霍芷嫣瞪了婕兒一眼,拿著火摺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兩人又是身著男裝,婕兒的臉被畫成了芝麻餅,霍芷嫣自己直接畫了半邊臉的青色胎記。影影綽綽的火光下,晃眼一過,有些嚇人。
“可是……小姐,這裡都變成這樣了,怎麼住人啊?”婕兒不甘心地說,只想快些離開這裡,最好直接回府。
上幾次,雖然名義上是小姐離家出走,但畢竟都被管家抓回去了,所以老爺只是罰她幾日不給吃喝。
而這次出走,簡直是膽大包天!若是再被老爺抓回去,估計就不是不給吃這麼簡單了,直接是活剝她一層皮!
“收拾收拾,不就能住了。”兩指在桌案上抹了抹,一層薄灰,“去哪裡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霍芷嫣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