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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緊緊抱著那黝黑的鐵缽,不肯鬆手一分。

回到盧濟的屋舍,那個性情溫和的遊醫已經留字離去。

字箋中交代了廉君的大抵情況,廚房裡放著廉君這幾日的藥劑。

運用法力為廉君療傷時,感受到那殘破而又虛弱的魂魄,由塵忍著一腔怒火和滿心難受將之完成。

那心口隱隱作痛,好似怎麼也無法平息。

桌上擺著那隻奇異的鐵缽,滴進去的燈油猶如怎樣也倒不出來,只是平靜地留在缽中。泛著淺淺的光亮,就如一面平整的水鏡,倒影出由塵褪去披風的絕色清冷的容顏。

冷漠而又陰沉。

這隻鐵缽,是那斷指和尚的吧?上面沾染的佛氣,甚至泛著罕見的金色光輝,猶如聖物不可侵犯。

那麼,迦葉和尚,是真的一直與廉君在一起了?

“……”

床頭傳來動靜,昏睡已久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目。

“還好麼?”淡淡地詢問,由塵坐在床的對面,照不進陽光的屋內,陰影一片,他一身的雪白,也好似隱在了陰影之中。

一聲嘆息,喂不進清粥的喉嚨,好似無力得猶如即將熄滅的燭火,混合著嘶啞的乾裂聲,又好似迷途在荒漠的旅者,找不到綠洲的出路。

“你……終是找來了。”他說。

“若是我不找你,你是否就想如此耗盡心力,以致元神崩裂。”廉君是蓮花精,可是他並不如一般的精怪,因為,相較其他,他的心蓮脆弱得不堪一擊。

似是在沉思著,廉君半晌才道:“第十世了,”沉沉的聲音,好似一點一點深入湖底,“我欠了他,十世了。”

“那是他命中的劫難,與你無關。”吐出殘忍的話語,由塵一向不喜多管他人之事。

紅塵來來回回,己緣都不曾了結,又何必多攬他人閒事。

沉靜片刻。

“這月之後,是他的大限之期。”

由塵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而後終是半瞌下眼簾,沒有起伏的說道:“你現在這副模樣,就能幫他?”

迦葉本是命定羅漢,卻因少了什麼,一直輪轉了十世,也不曾位列西方佛界。若是這第十世,大限之期仍不能成佛,不入魔道,便是元神俱滅。

成佛入魔,一念之間,然而卻是天差地別,一個是生,一個是死,一個神在,一個神滅。

“我潛心求得萬家燈火,便是想要塑他金身殘缺,或許,大限之期一渡,他便能重登佛界。”低低說著自己的緣由,廉君靠著床沿緩緩支起半個身子,一身青色的衣衫,在陰影之中,顯得愈發的脆弱。

“你以為,萬家燈火真的能幫他?”

若是可以,他又何苦輪轉十世。

“不試一試,怎會知曉。”孤注一擲般,掙扎著最後的賭注。

“即使試了,結局也早已註定。十指連心,倘若不是他缺了一根小指,導致金身殘缺,又怎會輪轉至今,還不能開竅。”輕輕一頓,由塵繼續說,“你心裡知曉,若要助他早登佛界,只能尋回那根斷指。而你想要親眼瞧著他西化羅漢,也必須替他找回斷指完整金身。可是,這個代價何其之大。廉君,若你從未自私那一點,肯願意付出那個代價,又怎會糾糾纏纏了整整十世?”

有些事因為心知肚明,也因明白箇中厲害,由塵才不願明說,實是那兩難的結局,不論應了哪一個,都不是人所願見。

“我只是想活下來……由塵,我只是想活下來,”囈語一般的話語,好似牽連了前生今生的遺憾,“他是金身羅漢,我知。他若要重登佛界必完整金身,我亦知。可是……”溫潤的聲音,淺淺顫抖,“我想陪他到那一刻,親眼瞧見他西化而去,此生所願,延續了整整十世。偏偏每一世找到他時,用盡了一切辦法,仍無法見到那刻,只能看著他世世圓寂,輪迴萬丈紅塵。由塵,我找了他十世,亦陪了他十世。可是為何,我只想用其他方法助他西化,卻次次失敗。”

“難道,我們便要如此受盡磨難,永生容不得雙方?”

他和迦葉,從命定相遇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不能同生共死,一個生,另一個便須死。

廉君便是逆了那天意,才導致一個生世不得西化,另一個靠著心間之物苟延殘喘。

是老天愚弄,是宿命玩笑,尋了一世又一世,卻終是殘局。

“你想活,就放手。”手掌緊握,陷進血肉,半瞌著眼簾的由塵,微微側開頭,像是想要躲開什麼,無視什麼。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