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難怪清乾仙君會變得那麼冷漠,渾身失去金陽的溫暖。原來……原來他的真心,早已不在了……
半晌沉默,麓公揚起唇角,含著一絲苦笑:“好好……”他終是晚了一步,連自己唯一想要得到的東西,也終究成了奢望,“玉簫,我不會還給你。”他淡淡地說,好似變了一個人,“不過,這隻錦囊你可以留作紀念。”懷著複雜的心情,麓公將那隻錦囊塞進由塵緊握的手心,而那隻玉簫則放進了自己的懷中。
“還沒有結束,才兩根而已。”
於是,這個迷亂的夜晚,一個人痛不欲生,另一個人懷著複雜的心情,一根一根抽出自己肖想千年的紫蒲藤。
“清乾仙君,在忘川山頂的龍珠泉眼。”天將破曉,這是麓公說的最後一句話。
第七十三回
出神地望著手中十一根好似帶血的紫蒲藤,麓公依在窗邊,看向紅日破曉的天邊,思緒萬千。
一切都結束了……
回身看向那床上猶如死去般的人,一頭雪發零亂無章地散開,若綢般光潔,卻散發著陣陣冰寒的死氣。
目光下移,落入眼簾的是赤果一身,妖冶至極的紅梅花印,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空隙,連那瓷白的臉側,也盛開著幾朵極為豔麗的梅花印跡。就好似在用盡一切的生命力去綻放梅印,給人一種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的極致之感。
曇花一現之後,便是永生的消散……
“……”腳步不由移向床邊,麓公略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到床邊,一隻手淺淺地擦去那額角密佈的冷汗,聲音低沉地說,“我還沒有問你,不妖陰璧在何處,你怎麼就睡過去了?”
收回手,輕搖了搖頭:“也罷,缺了半璧,龍劍還是龍劍,也罷。”若有所思地低聲喃呢,麓公垂下頭,在那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抹溫柔的吻,而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宿命誰也改變不了,卻還是想要拼一拼。
不去努力,誰又知曉結局又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
醒來時,一睜開雙目,眼前依舊一片漆黑,由塵這才想起,現下他已是個什麼也看不清的瞎子。更為可笑的是,沒有了紫蒲藤,沒有了元丹,他便是一個連凡人也不如的廢物,沒有法力,弱不禁風,最多活不過七日。
這,就是他的劫數?
“……咳咳……”輕微動了一下身子,胸前悶得難受,他不由咳嗽了起來,這一咳,便久久沒有消停,直到上氣不接下氣,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息著,才強壓下了喉頭的腥甜。
扶住床沿,顫巍巍著雙臂慢慢撐起來,待靠上床頭時,又已是喘息不止,一手沿著床向裡摸索,待觸到自己的衣袍時,已再沒有多餘的氣力動彈。歇息了片刻,才將衣袍蓋在自己的身上。雖是夏日,可自己的面板卻散發著沁涼入骨的寒氣,氣息更是氣若游絲。
忽而動了動另一隻手,什麼物件被自己執著地抓著,由塵這才想起,麓公那時將已沒有了仙丹的錦囊留給了自己。雖然他不知他是何用意,可是靜靜歇了片刻,吃力無比地穿好衣袍後,他還是將錦囊放進了袖中。
“……咳咳……”壓抑地咳嗽兩聲,強撐著身子從床上站立起來,額上已是一片虛汗,從脖頸處爬出,並開到臉頰上的幾朵梅花,在冷汗下,閃爍著細小的水光,我見尤憐。
“由塵……”略含著哽咽的驚詫聲,細軟溫和,是由塵熟悉的。
側了側頭,仔細分辨來人所在的位置,由塵不確定地問:“大小姐?”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自己的手臂已被人穩穩地扶住,冰涼的面板隔著衣料,感受到一絲淡淡的溫暖。
“對……不起,由塵,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斷斷續續的話語,他雖看不見,卻知曉霍芷嫣怕是已然泣不成聲。
“不關大小姐的事,咳咳,是由塵的劫難,怪不得他人。”輕聲安慰著女子,他感到攙扶著自己的手微微有些收緊。
“你的……眼睛?”心細的女子察覺到異樣,有些怯懦地伸手在由塵眼前晃了晃,卻沒有看到該有的反應,一時間更是哽咽難擋。
“無礙,只不過是瞎了罷了,大小姐莫要傷心,小心動了胎氣。”輕聲細語地說,又是一陣壓抑地咳嗽。
“他們……找到婕兒了。”
由塵一頓,道:“對不起,咳咳,我沒有救她。”若不是當初的一絲猶豫,最後一顆仙丹本可以維持她的生命,又怎會被麓公當著自己的面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