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乾爽無物。
真是一個寂寞的人。
低下頭,由塵淡淡地望著安睡在自己兩膝上的男人,心底像是有什麼在悸動。
“陪本座睡一會兒。”
這是剛到此處,一直緊箍著自己的男人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後便自然地躺在了他的腿上,閉眼睡去。
靜靜地看著膝上的人,一雙眼眸沉靜而柔和。
“很累麼?”撫了撫男人額角有些凌亂的發,半邊臉頰上的紫金蟠龍,也好似隨著男人的睡去,褪去了平日裡的張狂煞氣。
“那便,好好睡一覺。”低聲輕喃,瓷白的容顏清漠,眸光卻投在水墨池中,凝望的好似不是池中奇異的景象,而是很遠很遠的遠方。
這好像是兩人單獨相見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氣氛中沒有怨恨,沒有劍拔弩張,只有淡淡的寧靜。
就好似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再相會時,溫一壺酒,靜靜坐在池邊,淺暢回想。
明明恨得那麼深,又為何還能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展現最脆弱的一面?
難道妖界之王,是那般的可憐,累的時候,卻只能躺在陌生人的懷裡。
鏡湖逆陣,一定耗去了男人不少的精力,不然眼下的一片青灰也不會落得那麼深,臉上的疲倦也不會在卸下防備之後,那麼顯然。
然而,回到行宮之後,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訴說,甚至給予安慰。
無上的王,何其孤獨。
×××
“聖者,聖者!”
血月升起,紫竹別館內,沒有燈火,一片死寂。
“奇怪,沒有人麼?”綠珠小心翼翼行走在館內,生怕若是主人在,自己一不小心驚動了主人,又會招來訓斥。
“呵呵。”低沉的笑聲,伴隨著摺扇“嘶啦”開啟的聲音,在幽暗的行館內,顯得極其駭人。
然而綠珠瞬時白下的臉色,卻不是因為聲音的突兀,而是因為她太熟悉那個聲音了。
從化身以來,那個人的聲音幾乎充斥她全部的生命,只要那個人想要什麼,她就必須費盡心機得來或者毫不猶豫地給他。
一如,待定的妖嬈之位,自己的清白之身。
屋內一下燈火通明,綠珠還未抬頭看清坐在前方的人,已經慌張地跪了下去:“左使大人!”
“綠珠,你好大的膽子,深夜竟敢擅闖妖嬈行宮,該當何罪!”氣勢洶洶的話語,伴隨著勾魂眼中迸射的寒光,跪在地上的綠珠,被駭得強烈地顫抖了起來。
第四十一回
“左使大人,奴婢……奴婢沒有……真的沒有……”
“放肆!”沉聲低吼一聲,麓公悠閒搖著寶扇,勾魂眼緊緊盯著伏在地上的女子,“如此說來,你是說本使在撒謊了?好大的膽子!小小一個舞姬,竟敢口出狂言!”
“沒有!沒有!左使大人我沒有,綠珠沒有那樣的意思,真的沒有!”一雙美目驚恐地抬起來,慌張地搖著雙手極力辯說,可是吐出的話卻那般蒼白無力。
“沒有?”冷聲喃喃,男子搖著寶扇又道,“那你深夜來紫竹別館有何意圖?妖嬈行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麼!說,給本使如實招來!”
“我……我……”倉皇無措地垂下眼眸,綠珠娥眉下的眸子泛起不知所措的紅暈,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紫竹別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左使大人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淡漠的聲音,伴隨著清風帶進的一股薔薇花的冷香,讓人為之愣了一愣。
血月投下的光芒,照射在那人雪白的肩頭,雪白的衣袍,和雪白的眉峰上,只平添了一份夜裡媚人的誘惑,勾起有心人蠢蠢欲動的心。
“聖者,你可算回來了,”暗自吸了一口冷氣,搖扇揮開鼻間縈繞的花香,麓公起身,緩緩抬手對著步入的人施了一禮,“屬下方才捉到一個不懂規矩的下人,正想著如何處置呢?這不,聖者一回來,此事自然好辦了。”字句無情之話,好似全然忘記那一晚的春宵帳暖,盡顯薄情之面。
然而,當看見那雪白的人有些踉蹌的走姿,一如那天早上與仙人回到那伽宮殿的樣子,勾魂眼中瞳孔一陣緊縮,面色寒如冰窖。
呵,還真是耐不住寂寞的狐妖啊!
冷冷一笑,麓公繼續搖動手中的黑玉寶扇。
“確實應該好好理理,”清漠的語氣,伴隨著嘴角冷魅的弧線,由塵懶懶坐到一旁的竹椅上,整了整被風散開的衣袂,“不過,左使大人是否應該先以身作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