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桑覺得有趣,問他:“如何不一樣?是他現在不是妖怪了,還是又變成人了?”
天演皺眉,向闔桑走近一步:“公子,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闔桑收起笑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他守陵。”
這種對話,木魚一向不敢插嘴,但此刻聽到闔桑這般一意孤行,始終不敢和白蟾宮斷個乾淨,非要糾纏不清,且越做越過火,忍不住低聲喊了聲闔桑:“主子……”
闔桑聞聲只看了木魚一眼,便收回目光背對起兩人。
他緩緩說:“天演,你還叫我一聲公子,說明你還拿我做家主看待。往日你就看慣了我的作風,也不見你多加阻攔,但我不明白,怎麼到了白蟾宮的事上,你就如此不識時務。”
天演默了一下。
木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神色間有著一抹擔憂。
他聽到天演回道:“天演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十指連心,公子不會不知道指尖血,就是心頭紅吧……那晚公子指尖落紅,杯中景象,到底是臣多心,還是公子不自知……?”
闔桑低垂著眼簾,看不清他眼底的顏色,他的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嘴唇開合,聽到他平靜地說:“倘若就如你所言,我不自知,那又如何?白蟾宮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們如此忌諱?”
天演毫不猶豫回道:“且不說白蟾宮本人如何冷血無情,為一己私慾殘害無辜。就說他的來歷,還有他捲進當年遊神榮兆與白龍女一事,還有他和非人錢孝兒的瓜葛,現如今還妖氣沖天……公子,白帝的下場還不夠教訓嗎?若非為了一個西沉,他怎會自毀帝心。白蟾宮此人若留下來,只會成為第二個西沉。”
“不不不,天演,你危言聳聽了,”闔桑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是白帝,他也不是西沉,你說的這些,不可能會發生”。
“公子!”
“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去稟告父帝,時日無多,這事要抓緊了,”他回頭,不再給天演說話的機會,眸光淺淡地看著他,緩慢說,“我要的守陵人只能是白蟾宮。”
×××
木魚徘徊在安置白蟾宮的院落前,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地盯著那幾扇緊閉的大門。
闔桑找回白蟾宮時,他看起來元氣大損,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已經有好幾日不曾看到他出門走動。那漫出屋頂的妖氣,就像是一片厚重的烏雲籠罩在神宮上空。
木魚不停摳著指甲,十根指頭的指甲都被摳得亂七八糟,他的嘴不停翕動,像是喃喃念著什麼,可聲音太小,聽不太清楚。
天演始終逆不了闔桑的意,最後還是妥協去神墓峰向黑帝傳達了修築墓陵側室,安置守陵人的決定。黑帝是非常溺愛闔桑的,自然,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一向都是向著闔桑。也就是說,白蟾宮做守陵人一事,已經是鐵板釘釘了。
“真不公平……老天爺真不公平……”似是憋屈了太久,木魚越想便越咽不下一口氣,漸漸提聲只差大聲吼叫出來,抬手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拱門上,許久,才恍如剋制般緩緩收回手,冷冷輕哼了一聲,作勢轉身離開。
然而此時,木魚卻忽然聽到一聲牛鳴,沉沉的,拖得很長,像是從天邊很遠的地方傳來。
木魚微愣,四下張望,仔細去聽,卻又什麼都沒聽到,過了片刻,還是毫無動靜,便以為方才是自己聽錯了。
可當他剛打消疑慮,再次動身,那牛鳴又突然響起,如同清晨深山老廟撞出的晨鐘聲,響徹天地,木魚不由警惕起來。
他循著聲音找去,不知不覺慢慢走出北郊神宮,牛鳴就好似在指引著他,木魚聽著聽著,腦袋就昏昏沉沉的,神情有些漸漸呆滯,晃晃悠悠地朝著天邊一方踏雲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還是山神的緣故,與山精妖怪間的通靈非常之強,那牛鳴像是一個人在急切的召喚他,木魚只能聽著,卻無法抵抗。
隱隱約約間,他只記得自己來到了一座高聳而又死寂的山峰前,一頭巨大的青牛伏在山腳下,鼻上的鐵環連著粗大的鐵鏈鎖在一根高大的石柱上,不停仰頭朝他叫喚,他清楚地看到青牛的眼角好似有淚水蘊藏。
待木魚渾渾噩噩的回到北郊神宮後,再想要記起之前發生的事,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只是他的腦海裡不停迴旋著一句話,吵得他頭痛欲裂。
那個聲音反覆在說,殺了他,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闔桑入定在即,在黑帝親自監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