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幾乎要把骨頭都捏碎了去。
“你中意他?你中意那個從井底爬出來的陰魂!”
“我……我……”
腦中燒起了一團火,火浪翻滾不出半刻就燒到了沈君逸的肺腑,沈君逸在這滾燙的怒意裡雙眼赤紅,他知曉先前的苦澀意味全是現實,那些利刃已然劃破了他的喉頭,落在心尖上,用明晃晃的刀尖扣著他的心門,心血淌出來落進深淵,滾燙的,熱烈的,痛的讓人要作嘔的心血。
沈君逸已然不知道自己的風範了,他只顧著感受那些心血滑落的滋味,他想給埋入深淵裡不得見光的心意找一個出口,不要這般難受。於是,他湊上前,狠狠的咬住了沈君淮的嘴唇,唇齒間洩露出兩個字滾落到地上,砸成碎片。
“君淮啊……”
沈君淮在這突如其來的吞噬中亂了手腳,他掙扎著一把推開了親吻他的沈君逸,帶著一嘴的鮮血轉身赫然開啟了房門——外面漫天的風雪一擁而入,迷了他的眼睛,待他睜開時就看見了站在房前的周玉笙。對方不可思議的看著門後的兩兄弟,一個穿著單衣滿嘴鮮血,一個赤紅著雙眼驚訝萬分的看著她。
沈君逸見到她,連忙走出幾步要去扶她,周玉笙看著逼近的沈君逸突然驚悚至極的揮開了他的手。
“不要碰我!”
而後周玉笙退後幾步想要避開他,卻沒有發現身後的臺階,腳一歪,整個人側身倒在臺階上滾了下去。沈君逸看著妻子挺著大肚子滾落臺階驚呆了
雪越落越大,跌到雪堆裡的周玉笙身上很快就落了一層薄雪,有鮮血從她下身慢慢淌出來,還帶著熱氣流到身下的雪堆裡,融化了白雪。
鮮血和白雪融在一起。
紅的鮮豔,白的刺目。
痛不欲生。
35。
下人來向蘇翊辰報說沈家大少奶奶難產的時候,蘇翊辰嚇了一跳。他早晨與沈君淮出去遊玩時還聽君淮說起大嫂——她好好的在家中養胎,因為已經快要臨盆了,所以就很少出門,連帶著大哥這個二十四孝夫君都陪在家中看護她。這才幾個時辰的光景,怎麼那麼快就臨盆了。
“大少爺,沈家那邊兒說沈夫人是一時不察從臺階上滾下去所以提前臨盆了,現在揚州城三四個名醫都已經趕去了沈家救人。”
“拿披風來,我去看看。”
沈家亂套了,成群的丫鬟端著熱水不斷的往屋裡送,幾個大夫聚集在屋外討論如何救治,屋內不停歇的傳來周玉笙的痛叫聲,三個接生婆在輪流向外面遞溼布,那些溼布上滿滿都是鮮血,觸目驚心。沈君逸面無表情站在廊下,旁觀著周圍行色匆匆的人,麻木不覺,似乎是這些事情都與他無干了。他唇角還沾著君淮的血,乾涸著結成血塊掛在那裡,舌尖微微一舔,滿嘴腥甜。
周玉笙落在雪地裡的血和君淮的一樣刺目,溫熱的,帶著濃重的腥味。
沈君逸麻木的一抬頭,見雪已停,天空裡還滿布著烏雲,見不到半絲陽光。他在這亂糟糟鬧哄哄的場景裡回想二十四年的日子,頓覺自己大多時候都是躲在不能見光的角落裡看著身邊四周。他的情他的義,全是晦澀不可見天日的,他今日終於在盛怒下將一份愛意衝出了口,卻換走了兩條人命。
聰明一世有何用,人生敗者不過如此。
“大少爺,少奶奶這出血太多了,怕是要不行!”
“繼續救,救到不能救為止。”
蘇翊辰趕到沈家見院子裡已然亂套,他不敢去摻和,便徑直去找了沈君淮。雪下了兩個時辰,現在停了,院中積雪因為沈家突發大事而無人打掃,沈君淮屋前的臺階下還留著一灘血漬混雜在雪堆裡刺目的很。蘇翊辰踩著白雪走進去,見沈君淮房門大開,他穿了個狐裘坐在矮桌旁,嘴上露著個新傷,還沾著些已經乾涸的血漬。
“沈兄,這是出何事了?”
“大嫂……從臺階上滾下去了……”
蘇翊辰走進屋,反手關上了屋門,將外間的雪色隔斷在屋外。他走近了看才發覺沈君淮手在發抖,嘴唇上豁開的口子結了小小痂。
“大嫂……流了好多血……”
“嘴唇怎麼了?”
沈君淮聽到蘇翊辰問,怔愣的抬手摸了摸嘴唇,摸到上面發硬的傷口,他猛然抬頭望向蘇翊辰。
“翊辰,你說……我總把人對我的好當做理所應當,我這樣,算不算罪孽深重?”
蘇翊辰看他有點語無倫次,臉頰泛紅,是個被嚇傻了的樣子,抬手撫了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