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
“我不要去幼兒園!我不要嗚嗚嗚……”
聶雲傑還沒理清頭緒,另一頭房間裡的小丫頭就哭喊著衝了出來。她穿著粉紅色的蕾絲蓬蓬裙,梳著精美的公主頭,腳上襪子卻只套了一隻。
粉紅色的波點絲帶在她腦後舞動,像仙女的飄帶。她飛撲到聶雲傑的懷裡,動作快得像一顆粉紅色的小流星。
就連衝擊力也像。聶雲傑咬牙把痛呼聲咽回肚裡,把又變重了一些的白露抱起來,心疼不已地用手背抹去她臉上的淚花。“寶貝乖,為什麼不要去幼兒園呢?告訴爸爸怎麼了?”
他連勸帶哄地安慰了好一會,小丫頭才淚漣漣地告訴他,“爹爹要把我送到幼兒園去,爹爹不要我了!”
“別亂說。”聶雲傑裝出生氣的樣子,輕敲了一下小丫頭的腦門,“你被壞人抓走的時候,爹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他怎麼會討厭你呢。”
“爸爸每次都向著爹爹,爸爸偏心!”白露吸了吸鼻子,嘟起嘴,委屈又生氣地鼓起了臉頰,像是塞了兩顆肉包在嘴裡。
這莫須有的指控叫聶雲傑哭笑不得。他抱著女兒經過客廳的時候無意間瞥到牆上的掛曆,忽然有了主意。
“寶貝,今天不想去幼兒園就不去了,改去遊樂園怎麼樣?”
“遊樂園?”白露愣了一下,頓時破涕為笑,抱住聶雲傑的脖子在他臉上印下一個響吻,“爸爸最好了,我最喜歡爸爸了!”
“乖,小寶貝去問爹爹想不想和我們一起去。”聶雲傑放下女兒,在她背上輕輕一拍。按照敖溯洄昨晚的轉變,聶雲傑心裡篤定這回他也不會拒絕女兒的要求。
果然,幾分鍾後臥室裡傳來小丫頭的歡呼聲:“耶!爹爹要陪我去遊樂園!我最最最喜歡爹爹了!”
緊接著,是響亮的親吻聲。
聶雲傑聽得嫉妒極了,不僅是小丫頭和敖溯洄可以如此親密,還因為她對敖溯洄的形容裡比自己多了兩個最字。
聶雲傑走到臥室門口停下,抱著手臂往裡看去。他心裡酸溜溜的,臉上卻還得是笑盈盈的。
房間裡,敖溯洄正站在敞開著衣櫃門前,一件件地往床上丟著外衣。聶雲傑這些年清減了不少,他的衣服穿在敖溯洄身上倒也算是合身。
敖溯洄挑了幾套,在穿衣鏡前比劃起來。鏡中映照出的他顰眉的神態和他身後,坐在床上的三歲半大的愛臭美的小女兒一模一樣。
“這件怎麼樣?”敖溯洄看著鏡子,突然問了一句。聶雲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白露拍著手叫好。
“爹爹好帥!”
敖溯洄對女兒笑了笑,穿上外套,又轉向聶雲傑,“你覺得呢?”
“銀灰色的更適合你。”聶雲傑走過去,拎起他說的那件衣服,再從衣櫃中抽出一條領帶搭配在一起。
這是在女兒面前,敖溯洄相當配合地伸出手,讓他為自己換下衣服。
聶雲傑為他打領帶的時候,手上動作緩慢得像是電影裡的特效,眼睛則是始終看著敖溯洄的雙眼,想從中看出一些不同。那一對冰冷的寒潭中印著他的倒影,幽深得見不到底。
他著了魔似的,像要被吸進深淵裡,越來越貼近敖溯洄。
“爸爸和爹爹要親親了嗎?我有捂好眼睛哦!”小丫頭再一次語出驚人,化解了僵持不下的雙親。
“白露!”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出了女兒的名字,一半是無奈一半是警告。
“哎呀呀,羞羞臉!”小丫頭並不害怕,做了個鬼臉就咯咯笑著跑出了房間。
就在小丫頭踏出門口的瞬間,臥室裡的氣氛發生了變化,敖溯洄推開聶雲傑,吝嗇地收回了笑容,“你不用去上班?”
“公司的事情我早就交給更適合的人去打理,我只要偶爾露個臉就夠了。畢竟,我需要更多時間……去找你。”數年的辛苦被聶雲傑一語帶過,他攤開雙手,再聳肩做了無可奈何的動作。
“哦?”敖溯洄挑眉,顯然並不意外聶雲傑的說法,但也不顯露任何對此的感想。就好像對方說的,只是無關痛癢的陌生人的故事一樣。
他抽掉聶雲傑為自己打好的領帶,扔到一旁,順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再撥亂了幾縷劉海。這樣的造型他看起來少了嚴肅,多了幾分隨意。
做完這些,敖溯洄才重新轉頭看向聶雲傑。他緩慢地牽動嘴角,笑容裡毫無溫度,“與你無關:“這都是為了白露。她不想離開你,這很正常。我會留下,但請你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