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放棄。
白露沒了,他將一無所有,行屍走肉地度過餘生。
第十三個小時,他的絕望終於到了頭。
警方追緝罪犯的過程並不重要,他坐上警車,和全副武裝的特警一道驅車前往女兒被囚禁的地點──竟然就在市區的範圍內,一處廢棄的藥廠之下。
已經有人比他們先到一步。
撲倒在地的犯罪分子有的只是昏迷,有的已經變成了屍體。
眾目睽睽之下,在槍支的包圍中,一個高挑的青年抱著一個小女孩從廠房的辦公室防盜門後現身。儘管保護他的特警做出了小心和警告的手勢,聶雲傑還是瘋了似的衝過去,抱住了那個男人。
不顧有一群人正在圍觀,聶雲傑緊緊抱住敖溯洄,哭溼了他的肩頭。
“女兒都沒哭呢,你哭個什麼。”
對方騰出一隻手,無奈地拍了拍聶雲傑的後背。聶雲傑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像一隻困獸一樣嗚咽著、悲鳴著。
拍打他背部的手停住了,改為輕柔地摩挲著他的脊背。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再離開了。”
這是夢境還是現實?聶雲傑失去意識前,不禁要這麼自問。
☆、重逢
“我不會再離開了。”
這聲音在聶雲傑耳邊一次次迴響,漸漸變調。到最後就成了一句輕蔑的嘲諷,譏誚他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聶雲傑從夢靨中驚醒過來,愣了很久才明白敖溯洄的那句許諾只是自己的幻想。他閉上雙眼,隔壁的兒童房裡有歌聲傳出,輕柔得如同羽毛,落在他空虛的心頭。
一牆之隔,敖溯洄給女兒唱著安眠曲,撫摸著她的頭髮讓她安心。等到小家夥呢喃著睡熟,他才用手上的毛巾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氣氛和諧得以完美來詮釋也稍顯不足,他的動作自然得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家一分一秒,低頭看著女兒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柔情。
可這一切,在敖溯洄抬起頭看到站在門口的聶雲傑時發生了改變。
這感覺就像盛夏時的正午走在毒辣的陽光下,突然看見一間小店,推門進去,房間裡冷得像是冰庫。那絕不是涼爽,而是心臟都要麻痺掉的、冰與火的兩重光景。
“溯洄……”他聽到自己有氣無力的聲音,越發難堪地邁不動腳。
敖溯洄沒有理會他,給白露掖好被角,不捨地將她的臉蛋看了又看,才站起來走向聶雲傑,或者說只是走向門口。他不敢動彈,生怕眼前是個一觸即潰的幻境。
時至今日,聶雲傑還是不明白,敖溯洄為什麼要如此的折磨自己。他開始喪失信心,隨著時間的流逝終將崩潰。
如果沒有女兒,他是會忘記這一切還是一蹶不振,聶雲傑從來都不敢對此做出假設。
房門被無聲地關上。
聶雲傑眼睜睜地看著敖溯洄從自己眼前走過,並對自己視若無睹。他頭腦空空,倒是明白在自己後悔之前必須做些什麼。
於是他緊緊地抱住了敖溯洄,後者似乎愣住,停頓了一會才動手把聶雲傑從身上扯開。
“不!不!不!別離開我!”聶雲傑反應激烈,像他們的女兒一樣大吵著,一門心思地往敖溯洄身上貼。
“聶雲傑。你要麼放手,要麼我立刻離開。”
敖溯洄於他,是一塊浮木,能將他從絕望的深潭中拯救出來。這種時候叫他如何放手?但是敖溯洄的威脅太過有效,他語氣中的疏離也太過鮮明。
他渾身發軟,無力的手臂再不能擁抱自己的愛人。
“這才乖。”敖溯洄輕佻地拍了拍聶雲傑的臉頰,“去客廳坐著聊吧,關於白露的事情。”
他雖然笑著,眼裡卻冷得像有不融的冰川。
聶雲傑從沒想過他們的重逢會是這樣,敖溯洄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表現得像一個陌生人。
他屏息打量著敖溯洄。對方穿著西裝,款式較為休閒,襯衣釦子解開了幾顆,走動時會露出鎖骨。但這些和他流露出的氣質十分符合,敖溯洄的頭髮比他離開時還要短一些,這令他不笑時的神情帶上了幾分凌厲。
如何形容呢,大概是冷漠的冰山變成了帶刺的毒花這樣的顛覆感。
“白露被綁架的事情,你瞭解多少?”
敖溯洄開口,叫回了神遊的聶雲傑。整個晚上,他的表情都非常陌生,不只因為他一直保持著笑容,還因為這笑容中的嘲諷和傲慢。
聶雲傑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