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個淺淺的撫摸,澈蘇怔怔呆立,竟似完全被那掌心的溫柔觸控攫取了整個心神。
可沒等他抓住那裡面的一點點流連和溫柔依稀,那撫摸卻已經變成了充滿了羞辱的拍打,帶著冰冷的惡意。
微微冷笑,弗恩居高臨下地看著瞬間企圖暴起、卻又被侍衛們拼死制住的南卓。
迎著南卓那悲憤痛苦到極點的眼神,他只覺得胸口的某種嫉恨和快意情緒更加滋長茂盛。
沒有看向澈蘇,他只是冷笑地看著對面被死命攔住的年輕聯邦軍人,眉目中是帝王的高傲冷酷。
“看,他現在是我的人。”他輕聲道,“能夠決定他有沒有尊嚴、決定他生死的人,只能是我。——就算拼上你的性命,也只能護得他這短短一刻安寧。”
然後,他頓了頓,淡淡地重新糾正:“哦,不。就算這一時的安寧,你都沒有能力保證。”
根本沒有轉臉,他已經重新舉手,向著身邊被手銬銬死的澈蘇臉上,揮了一個不輕不重的耳光!
“啪”的一聲,在安靜的曠野中,似乎分外殘酷冰冷。
沒有過多失控的怒氣,沒有用上想要重傷澈蘇的力道,有的只是存心的羞辱,還有象徵王權和絕對掌控的暴力。
悲憤無比地怒吼一聲,南卓猛然掙脫了幾個人,就想撲向那個看起來就像是惡魔的男人!
可是伍德和侍衛們哪裡容得這種事情發生,幾乎是全部狂撲上去,南卓被狠狠地壓在地上,承受著越發瘋狂的毆打。
“頭兒!”不遠處的苗東牙齒咬得快要碎掉,“我們……”
“不準動。”原碧海拳頭握緊,眼睛中也有血絲,看著那重新開回戰俘區交換區的帝國戰俘專車,“你想讓澈蘇所做的一切,最終也換不回我們的五百名戰俘嗎?”
“那就看著我們的飛行營營長被帝國人活活打死?!”苗東低聲嘶吼。
煩躁地死命揉了揉太陽穴,原碧海低語:“那個帝國皇帝只是想洩憤,不是想殺人!”
果然,沒過多久,弗恩已經輕輕擺手,叫停了這場毫不公平的單方面圍毆。
“帶他走。”他漠然回身,沒有再看身邊的澈蘇。
“南卓……”被幾名膀大腰圓的帝國皇家侍衛架住,澈蘇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最後攙扶一下跌倒在地的南卓,“我沒事,你……別傷心。”
身子一歪,他的手銬被粗魯地拉扯向前,那點無力的掙扎沒能敵過手腕的大力牽扯,狼狽不堪地差點撲倒在地上。
手腕上的鐐銬被掙扎鎖緊,磨破了肌膚,有細細的血跡緩慢淌下來。似乎想開一個笨拙的玩笑,撫慰一下悲痛欲絕的南卓,他柔聲對著南卓:“你瞧,我剛剛服了止痛劑啦,一點都不疼。”
他對面,被死死壓制住的南卓終於因為這句話,發出了一聲崩潰般的痛苦嗚咽。
“弗恩陛下,請你……”他艱難無比地嘶啞開口,只覺得整個胸口有痛楚的火焰一直灼到咽喉,讓他幾乎無法發聲,“……對他好一點。”
他那從來都帶著懶散笑意的陽光臉龐上,是一片慘痛的絕望:“澈蘇他……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背叛過你們帝國。他受過的冤屈和痛苦……比整個倫賽爾星球和哥達星上的任何人,都多。”
背對著他,帝國皇帝高大的身軀沉默靜立,彷彿遮住了原本就不明亮的天邊微光。
沒有回頭質疑或者詢問,他漠然地看了一眼被拉拽到身邊的澈蘇。
沒有任何感情,就像是看著腳下萬千卑賤的賤民中的普通一員,他疏離而嘲弄的目光,隔著千山萬水,冷如冬日颶風。
“你挑的新搭檔,智商很低。”他輕聲道,就像是聽著一個根本不值得一聽的笑話。
靜靜地看著他,澈蘇停下了腳步。
用了最大的力氣,他抵抗住來自身前的拉扯。身形終於定住,手腕上殷紅的血跡從被卡破的腕間流淌下來,格外明顯而刺眼。
目光微轉,弗恩刀刃般鋒利的眼波落在那縷殷紅上,只注視了那麼短短片刻,他已經移開了目光。
迎著弗恩那幽冷而銳利刺骨的目光,澈蘇就那樣深深凝視著他,隔了一年多的時光,這個男人臉上已經徹底褪去了年輕男人的青澀,只剩下帝國最尊貴皇族的威嚴和高傲,還有戰火淬鍊後的嚴酷和冷血。
只是那雙依舊蔚藍的眸子,還和以前一樣攫人心神。離得這麼近,近得可以讓澈蘇在那深如大海的瞳仁深處,找到他自己的影子。
……痴痴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