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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緩緩拂過扇面兒,他又道:“你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給個好處,旁人便要感激涕零了。”

他這兩句話實在傷人,我還記得自己是怎樣小心地描畫,生怕有一點兒差錯。想了那麼久,畫了那麼久,高高興興地將摺扇送給他,最後聽到的只是這樣諷刺的兩句話。

我深吸一口氣:“若是夫子嫌我弄髒了您的扇子,我自可以再賠您一柄新的。”

“一模一樣的,賠的了嗎?”他問,眼神裡有一點咄咄逼人的意味。

“天下,自然不會有完全相同的事物,然而我可以賠您一個更好的。”我並沒有要認錯的意思。

我知道他很生氣,然而因著先前那兩句話,我不想真正地與他賠罪。

那個時候,我想,難道只許他生氣嗎。

子非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略帶嘲諷地看我一眼,隨即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書齋,漸漸走遠了。

那柄摺扇,也被他帶走了。

被我畫上山水的摺扇,他會怎麼處理呢,看他那麼不喜歡的樣子,大約會立刻丟掉罷。我想起畫完扇面兒時的雀躍,再想一想方才那語調冰冷的兩句話,我覺著很難受,比少時被那條毒蛇咬都要難受。

第12章 第十二章

子非走後,我呆呆地立在遠處,半個時辰後,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要追過去。

然而也只是往前邁了幾步,便慢慢地停住。

他已經離開了那麼久,我要去哪裡找他呢。我想到了凡世裡那個小小的胭脂鋪子,我覺著他可能會呆在那裡。然而,除卻其中的不確定,我不大敢去找他。

畢竟方才他生氣的模樣,的確頗為恐怖。

這樣想著,我終究是沒有偷溜下山找他。

我想,他是我的夫子,到了該教書的時候,自然會再回來。等到他回來了,我再向他誠懇道歉也不算太晚。何況他若真的生氣,也不會那麼簡單就叫我找到。

於是我看似安靜地在書齋裡呆到放課時候,本想回去好好想一想該怎麼道歉,半途中卻被一名小廝攔住。那小廝恭敬道:“夫人找您。”

我與我孃的關係並不是很親密,至少她表現出來的,讓我有這種感覺。她成日忙於族中事務且生性淡漠,於我,也無過多親暱舉動。若無必要,她不會將我叫到跟前。

我一邊努力回憶自己是不是又在哪裡闖了什麼禍,一邊心不在焉地走到我娘面前。

她依舊姿態優雅地坐於椅上,烏髮盤作髮髻,上頭斜插幾樣玉簪步搖,動作間步搖亦隨之微微顫動。她手中端著一隻青花瓷杯,輕呡一口茶水,道:“自明天起,你的夫子不會再來了。”

我不大相信:“不至於罷。”

我娘淡淡瞥我一眼:“你的夫子告訴我,你並不喜歡現下的生活。”她擱下青花瓷杯,“從前娘總想你能學得多些,以後不至於受人欺負,不過你那夫子告訴我,現下,你已有了自保能力,不必再像看小孩兒似的隨時守著。”

不等我開口,她繼續道:“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忽然要告辭,不過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給你請教書先生了,若你想下山散心,只需帶下幾個可靠的夥伴,我不再攔著你了。”

我垂下頭:“是我氣走他的,我想給他道歉。”

我娘看著手邊那個青花瓷杯,笑道:“若然如此,你那夫子倒是待你不錯。難得你能反省自己的錯處,你若想找他,便去找罷。不過,他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好相與,他惹怒他,他未必能真正聽你道歉。”

我沒有想其他的,我只想找到子非。

一想到之後再也見不到他,我便覺著做什麼都沒勁。哪怕能夠隨意下山不受拘束,也很沒勁。

哪怕這一回見到子非後立刻就會被蛇咬,我也想見他。

其實我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的,我明明知道子非不是個溫柔和順之人,仍舊忍不住想跟他離得再近些。何況,他非但不溫柔和順,還很古怪,動不動便要用戒尺打我手心,這樣的一個人,我竟然想要接近他。

定然是身上的怪病更重了些。

我下了山。

凡世還是一樣的光景,行人匆匆。

竟然又下起了雨,我幻化出一柄油紙傘,撐著傘於街巷緩慢行走,尋找那一間小小的胭脂鋪子。

鋪子裡竟然是有人的。

子非閒閒地坐在裡頭,面上依舊覆著一層輕紗,只是身上不再是那件尋常長衫。他穿著一件考究的紫衣,領口袖口有著極其精巧的暗色繡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