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水珠狀印記將珠體圍在中央,髮絲粗細的紅色自水珠印記裡抽出,以此為橋樑,三顆水珠狀印記呈呼應之勢——這個印記就像是普普通通的紋身,但在當初幾乎救了他一條命的靈氣卻是以這個印記為媒介傳遍周身,護住他的心脈,修復他的身體……乃至元神。
是的,元神。雖然他沒有過去的記憶,但當他終於從死門關掙扎回來之後,他略一思索自己的症狀,他的腦海裡便立刻浮現了他的病症——元神受損但仍太過強大,身體過於虛弱難以承受以至於呈崩潰之勢。
甫一得到這個結論,他心中便有了疑惑——無緣無故,他怎麼會元神受損又和身體不符了。待得他自屋子裡的某個角落翻出了銅鏡之後,他只是看了一眼鏡中人的模樣,他的手就顫了一下,握不住手中的銅鏡,最後從手中滑落,摔成碎片。
而每一塊碎片都誠實地照出他的面容。
出奇俊秀精緻的面容,溫和如玉的麵皮,當做謙謙君子。傷後的身體著實虛弱,面上更添蒼白,但看上去卻更令人心生憐惜……只是,他只看了一眼,雖然他沒有因容貌的刺激而恢復記憶,但腦海裡似乎已經出現了一個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道:“這,並非我的面容。”
沒有記憶,沒有過去,沒有名字。同時,身體竟也不是他的。那麼,他究竟是誰,來自何方又該歸於何處?
挖掘出小部分真相的他如墜冰窟,只覺得雖然此時身處的烏蒙靈谷民風質樸氣候亦是溫暖如春,但他整個人卻像是被拋進了三九寒冬之中,從身體一直冰封到了靈魂。以至於他整日有些懨懨,受傷沒精神僅僅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開始並不知曉這一段真相的他,面對韓云溪積極努力地想辦法幫助他恢復記憶,他還能勉強打起精神來應對一二,也是認真地想要從彷彿被掏空了一般的腦子裡面尋找與之對應的事物。然而在意識到了連身體都不是他的,即使找回了這個身體的身份背景,那也不屬於進駐其中的他時,他懶得說一句話。他的心中充斥著怒火焦躁,恨不得將他眼前所見一切與他一同歸於烈火,與之共殞。
好在,每當他心中冒出偏激情感之時,他左臂上的印記就會導來溫和靈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股靈力在溫養身體的同時,似乎也在安撫他的情緒。
垂眸看向門口的孩子,見這位出身高貴的男孩此刻正低著頭,雙手背在身後,右腳腳尖輕輕碾著地面,整個人都散發著沮喪的氣息,復又想起這個孩子這些日子被大巫祝逼得正緊——他知道那位韓休寧大巫祝無非就是看自己的兒子與他太過親近,心生不滿,遂用著這個法子逼著他遠離這裡——但韓云溪的性子實在是執拗得緊,每日都來這裡,風雨不輟,哪怕有時候這個孩子自說自話說得聲音都有些沙啞而他半個字都不說,哪怕一個目光的注視、一個點頭的示意都沒有,只是兀自望著窗外。而那個孩子雖然難過,卻也沒有半點抱怨。
好像,被一個孩子包容了呢。他覺得萬分可笑,但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黝黑的眸子深深望著此刻垂頭喪氣甚至連頭上的面具都黯淡了不少的孩子,眸底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就歸於平靜。
人心易變,人心易變,但縱然這個孩子於日後那顆向著他的心,變了又如何。他會選擇在這個孩子變心之前,親手毀了他。
心中思緒起伏,他看不到自己的黑眸中波瀾輕動。他輕聲開口,打破了屋子的死寂:“遇上什麼事兒了嗎,怎麼這般沮喪?”
靜……
韓云溪霍然抬頭,貓兒似的眼睛瞪得溜圓,黑黝黝卻也亮晶晶的,如同夜幕上星河的流淌。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眼睛圓圓的男孩,面目沉靜,似在等待著男孩的回答。
韓云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少年,剛才,大哥哥和他說話了?
“大……哥哥?”韓云溪試探著開口,卻見少年向他頷首,道:“過來。”
韓云溪驀然變得神采奕奕,“蹬蹬蹬”跑到少年的床邊,仰著精緻的小臉,眼中似含著期待。
他的手,放在韓云溪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而韓云溪的眼睛更亮了,明晰清澈地映出了此刻他輕鬆了不少的面容。
或許,這張俊秀得出奇的面容上,還帶著只有他自己才明瞭的惡趣味——這個孩子,還真的有些像貓。圓圓的貓眼,眉間的一點硃砂,兩頰上用著白色的染料勾勒出兩道白痕,這是這個部族在歷代大巫祝繼承人尚未成年擁有保護整個部族時畫下來的、祈求女媧大神能夠護佑下一任大巫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