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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也許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就是他唯一的一條褲子,所以才會洗得發白,洗得垮大變形,甚至洗得讓布料都變薄了很多。

我注意到,他褲子上的膝蓋處破了一個大口子,看得出應該是跌倒造成的………………他裸露出來的膝蓋也明顯的受了傷,抹上了一大片的紅藥水……

我一時間沒敢走太近,生怕驚動了他,所以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他。

此時,他端著一大碗渾濁的湯麵蹲在寒風中的店門口唏哩呼嚕正吃得香。他,因為和飯店裡的客人打架,被老闆娘給趕了出來。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見他只顧得吃麵沒有注意到我,我就更大膽了一些,走近了看他。

他的頭髮長長了不少,幾乎就沒有剪過,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他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連帽衫。連帽衫是白色的,看起來比褲子要新得多,不過以他現在這個吃相過不了多久也會和他的褲子一樣滿是油漬了,當然,衣服是白的,所以不會像褲子一樣洗得發白。

此刻我的感慨頗多,並不是因為我這一路旅途上的疲憊艱難,而是更多的那種心酸,那種酸酸的感覺蔓延了我全身的經絡,就連血液都是酸的。

突然!

他抬起頭來,瞪著我,瞪得我也一怔。然後他“騰”的一下子從原本蹲在那裡的姿勢變成了站立,就那樣直愣愣的矗在那裡,眼神也直勾勾的盯著我看。他的神情木納呆滯,讓我都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看”見了我。

“尹彬?”我試探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沒有反應。

直到足足的過了有一分多鐘,我們都這樣傻呵呵的矗在那寒風裡大眼瞪小眼,好在此處地處偏遠很少有行人透過,不然一定有人認為我也是個瘋子了!

他站在原地“瞪”了我很久,眼神慢慢的聚焦……等到真正的“看見”我的時候他才開始發作。一年多不見,他對外界的刺激反應緩慢多了,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是個瘋子了!

只見他突然間的舉起雙手,他手裡的那隻大瓷碗也應聲落地摔得稀碎,濺了他一褲腿的麵湯還有碎麵條兒。然後就在這一剎那,他像一隻正在逃命的野兔子那樣的撒腿就跑,從我的角度來看,他整個身體都傾斜的不可思議,然而,他也就是那麼不可思議的從我的眼前逃跑了。等到反應過來,我已然追著他出了兩條街以上,這幾乎成了我的條件反射:他跑,我追!

終於抓到了他,這全得益於馬路上的紅綠燈以及川流不息的往來車輛,他瘋狂的逃跑,我也瘋狂的追趕。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城市裡,他沒有滑倒,我也沒有。他像一個瘋子那樣,而我居然也像一個瘋子!

我和他一起撲上那輛等綠燈的計程車前的時候,中年的禿頭司機和那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妙齡少婦都嚇了一跳,我甚至能聽見那女人“啊”的一聲驚叫出來。因為那時車正好想要闖黃燈開走,我們這一撲,著實的驚險。

禿頭的司機以為我們是“碰瓷兒”的,就要下車開罵,副駕駛座上的少婦也是被嚇得面色慘白惡狠狠的朝我這邊翻著白眼。而他呢,自然是看不著的,他什麼也不用去管,什麼也不用去想,因為他只是一個瘋子罷了。

綠燈了,這輛計程車後面的車輛開始“嘀嘀嘀嘀”的按喇叭,車上的那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就這樣從容的拉開車門上了車。我們既不是“碰瓷兒”的也不是兩個精神病,至少我不是。

看見我追著一個人滿街跑又想要闖馬路攔車,這一系列的鬧劇下,等我上了車才剛剛開始。副駕駛座上的少婦看起來又想尖叫,可是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後就又阻止了這個想法。

我現在看起來和他也沒什麼兩樣了,也像是個瘋子,而且還是帶有攻擊性的那種。

“師傅麻煩開到永順路的金鑫小區。”我連忙在那少婦發難前對司機說。

聽見我說話表達還算正常,司機選擇了先開車,當然,開到哪裡去他說了算,包括是不是把我們送去派出所。

“小姐真不好意思,我這裡出了點兒急事兒……”

等車重新上了路,我才感覺到尷尬,對著一直從後視鏡裡觀察我的少婦一點頭,算是抱歉。然而她卻並沒有搭理我,更不可能原諒我,任何人面對這種突然出現、撲在車上又二話不說就上車的人都不可能輕易的選擇信任和原諒。對於這種人,人們通常管他們叫“神經病!”

正好,方才一直停在後面按喇叭的那輛紅旗超車經過了車窗,裡面的司機伸出半拉腦袋吐了口濃痰,罵了一句什麼,一看口型一定就是那句:“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