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滾輪聲在耳邊停下來,特拉斐爾幾乎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輪子壓住了,他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有人在他身邊,他緊緊閉著眼屏住了呼吸。
但緊接著,他就聽見“嘭”“嘭”兩聲,凱西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可以了,你快起來。”
凱西讓一個僕人推著小車進來幫忙搬運特拉斐爾的“屍體”,這一幕發生過太多次,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那名僕人進門時看見燭臺掉在地上,有一瞬間的猶豫,但看見安格斯已經睡下了就什麼也不敢問,放輕了動作走到特拉斐爾身邊。
等那名僕人彎腰準備去將特拉斐爾搬上小車時,凱西撿起落在一邊的燭臺狠狠地砸上他的後頸。這就是第一聲“嘭”,僕人應聲而倒發出了第二聲悶響。
凱西扔下燭臺讓特拉斐爾起來,邊動手扒那個僕人的衣服邊對特拉斐爾說:“你上車上躺著,用那塊布把自己遮住,一會我推著車子帶你出去。”
僕人的服裝是灰色的粗布袍子,帶著帽子,再加上這個僕人的身高和凱西差不多,降低了不少暴露的風險。但仍有一個問題,凱西的長髮可能會從帽子兩邊露出去,他捲曲的泛著紅色光澤的黑色長髮太過顯眼。
凱西套上僕人的袍子,抓起自己的長髮看了一眼,抿著嘴走到牆邊抽出掛在牆上裝飾用的鑲嵌著寶石的長劍,果斷將自己的長髮統統齊耳削去。即使他因為動作太急而使得頭髮參差不齊,仍不影響他的美貌,只是眉目間少了幾分陰柔多了些堅毅。
他將暈倒的僕人搬進浴室,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一劍削下他的頭顱,而是用繩子將他牢牢困在浴缸旁的扶手上,用自己換下來的袍子塞住了他的嘴。
做好這一切後,凱西深吸一口氣戴上兜帽,推著車子向門外走去。一路上沒遇到什麼阻礙,即使遇到幾個別的僕人,他們也只是露出瞭然的神情然後冷漠地走開了。
凱西推著裝著特拉斐爾小車走到院子裡,他知道僕人們通常是將那些孩子們的屍體用馬車運出城去,但具體怎麼做他卻不知道。
但好在他只在院子裡站了一會,馬上有車伕駕著搭著黑色簾子的馬車到他身邊,讓他把特拉斐爾放進車廂裡。
凱西揭開遮住特拉斐爾的白布,車伕看見特拉斐爾雙腿和袍子上都是血便轉過頭不忍再看。直到他用眼角餘光看見凱西也上了車,才扭過頭問:“你怎麼上來了?”
“凱西先生讓我把他送出去好好安葬。”凱西壓低了聲音回答,手在袖子裡緊緊扣住從房間出來時帶上的匕首,只要車伕再多說什麼就給他一下。凱西並不想這樣,但如果今天不能從這裡逃出去,等著他和特拉斐爾的就只有一個下場。
幸好車伕只嘟噥了一聲:“作孽啊。”便沒再多說什麼,甩著馬鞭就出了莊園大門。
☆、第7章 分離
車輪骨碌碌地轉,凱西放下簾子後捏了捏懷裡特拉斐爾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已經沒事了,但他自己手心仍是一片冰涼。
特拉斐爾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掀起窗戶上簾子的一角,往外望去,凱西沒有阻止他。天色已晚,只能看見兩邊隱隱綽綽的樹木連成一片黑影隨著馬車的前行不斷向後退去,形如鬼魅。
月光透進窗,特拉斐爾可以看見窗框和車廂的角落裡有深色的汙跡,這些汙漬到底是什麼,他不敢多想。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就快要駛出城門。特拉斐爾高興地扭過頭看凱西,凱西卻是一臉嚴肅地抓回他撩著簾子的那隻手,窗簾落了回去,車廂裡又變得一片漆黑。
凱西俯下身在特拉斐爾耳邊小聲說:“別出聲。”
馬車在城門處被攔了下來,凱西將特拉斐爾按回地上,示意他不要動,而他自己則將兜帽再度戴上,將蒼白的臉龐完全隱進陰影之中。
車外響起一個聲音:“什麼人?這麼晚了要去幹什麼?”
聽見這個聲音,車內兩人的身子同時一震。特拉斐爾露出驚喜的神色來,即使這個聲音他只聽過一次,也足夠他銘記一輩子——這個聲音屬於曾經救過他的那個騎士,傑弗裡。
對於傑弗裡,特拉斐爾只有信任與感激,首先出現在他腦子裡的念頭就是向傑弗裡求救。但他抬頭看了凱西一眼,還是決定聽從凱西的安排,免得自己一時衝動牽連了他,於是特拉斐爾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彈。
在特拉斐爾看不見的黑暗之中,凱西的臉上一片苦澀。他有一個心上人,雖然他時常會因為這一點的小小企盼而痛不欲生,但這個人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在他最脆弱的時刻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