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麼?反正你是妖怪,就像妖怪一樣就好了嘛。”
“什麼像妖怪一樣?”
“於鏡說奚刀也是平心崖出身,他們這一派的修道之人有時劫,他每日抱著你,你總能等到他時劫來臨,到時候他法力微弱。你若是不中意他,就趁機跑掉;你若中意他,就直接打暈了拖回洞裡去,想怎麼著怎麼著,看,解決了!”狐狸威武地一揮爪子,把泥點甩到了他臉上。
那人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好半天才道:“你也是妖怪,你怎麼不把於鏡打暈了拖回洞裡去?”
“我哪敢,他可是於鏡咧!”
“奚刀他可是兩個於鏡咧!”
狐狸垂下了頭。
真的,兩個弱受之間的交流,不需要多餘的語言。
歇了一陣,也夠了,那人重又抱起狐狸,快步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狐狸覺得他步履輕快了許多,就好像心裡的一個結開啟了。他們走到了快出森林的地方,突然聽得人聲,那人慌忙放下了它,噓了一聲道:“有人了,我可不能讓人看到我這個模樣。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已經可以化身為人了。”
狐狸點點頭。
他這才小心地把狐狸放在地上,擺正了玉盆,青煙一陣,便又是盆裡一株異常茂密的狗尾草了。
狐狸老實地蹲在一邊,等著人出現。
出現的卻不是平心崖的門人,而是修道之人打扮的陌生人。
監督平心崖的動向,是天下名門正派的共同擔當,所以平心崖底當然是他們經常出入之地。
這也是為什麼,平心崖廚房懶得打理的潲水,雜物間不想處理的垃圾,統統打包往崖下扔。自然會有駐守崖下的門派當做機密物證,全部打包帶走,一點兒渣都不留。
對於這樣盡職盡責的志願清潔工常駐平心崖底,平心崖上下貫徹了不加聲張、默默呵護的策略。
此時出現的清潔工,不,修道者謝延,瞪著眼前蹲在玉盆旁的狐狸,思考中。
平心崖扔下的東西,什麼都有,但還從來沒有過活物。這一狐一狗尾草,究竟是什麼玩意?
狐狸,老老實實地蹲著,但身上隱隱有妖味;至於狗尾草——我X,活到這個年紀了還從沒見過長得有如大白菜般茂盛的狗尾草,這真是狗尾草?!
謝延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玉盆上面,這絕非凡物!
是了!
狐狸和狗尾草都是掩飾,真正關鍵的東西是這玉盆!
謝延心裡隱隱歡喜,小心地將玉盆揣進懷裡,他覺得自己幸運得很,這次的立功足以讓長寬門在天下正道前揚名。只不過此地還是平心崖地盤,需早些離開為妙。
他舉步要走,卻又停下,這狐狸和狗尾草,扔在這裡總不是辦法,說不定有所關係。他思索再三,從袖裡抖出一個大口袋。狐狸一看不好,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謝延一把抓住,狐狸正待要掙扎,卻被那人一把抓起狗尾草,揉了兩揉塞它滿嘴,狐狸哪兒敢死命咬,只拼命撐大了嘴,就怕傷到那狗尾草,於是保持這樣的姿勢被塞進口袋,謝延把口袋往背上一背,大踏步走出森林。他這一步,踏出了江湖上人人稱奇的倒黴之路,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過了這十字路口,才算是徹底離開了平心崖的地界。
謝延快馬加鞭,絕塵而去,他平素一定會停下來喝杯茶的路邊茶鋪,今次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其實他真應該看一眼的。
茶鋪簡陋,不值一提,但今日那破舊的椅凳上,卻坐著彷彿自身會放光兩人。一者白衣翩翩,濁世佳公子作派;一者素織長袍,凡塵謫仙人氣度。二人茶不離手,只看著那快馬的方向。
“果然如此,他已具妖身,”白衣公子挑眉看著對方,“關心則亂,你也會擔心到要試上一試。”
謫仙人只是笑,指尖彈去茶沫:“平心崖這派有時劫之說,我怎不知。”
白衣公子笑笑:“時劫便是時機,想你是不會錯過。”
謫仙人也笑而不語,片刻之後,氣場陡然變化,他一隻瞳孔突然神光湛然,那視線未落在眼前之人身上,仿若凝視遠方。白衣公子素來疏離難懂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三分激賞。
謫仙人瞳孔中的光芒逝去之前,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白衣公子凝視片刻,微微拂袖,那茶水便消退了去。他又喝了口茶,喃喃道:“它總歸是妖,在人間定會歷難,便是要早作打算。”
聲調之中,竟有了幾分難得的溫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