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式結束後,警衛大叔給了徐之元一個最充分、最傻的微笑:“來得夠早哇,今兒?”他從裡面開啟三重保險鎖,放徐之元進來。
“昨兒有點遲到。”徐之元向他打過招呼,一徑拐進培訓教室。
十來套桌椅全空著,黑板上還留有昨天的板書,看來他是今天的頭一個。
他們的課程每天上午八點開始,中午十二點半結束,下午放假。假期中必須完成定量的作業,如果有機會,還能參加一兩次實戰。
徐之元的作業是和胡步賢做搭檔,在轄區內值三個月夜班,從凌晨三點到五點半。
大約一週前,他開始每天下課就往家跑,吃完午飯倒頭便睡,下午六點起床,吃一頓晚飯再睡,夜裡一點半醒來,從他家十三層樓的窗戶爬出去——他第一次這麼幹時,還以為自己要自殺呢——他直接進入他們所謂的“隔界”,到那裡與搭檔會合。
就在今天黎明,將結束工作時,他們站在大廈頂層,看到百米開外,一個凡人在一條衚衕裡犯下了一起謀殺案。
“要不因為丫是普通人,真想過去揍他!”
看著那血粼粼的現場,徐之元捏緊了拳頭。
他旁邊的胡步賢只是笑著點起煙:“你可以揍他。”
“什麼?!”徐之元詫異地看看“搭檔”。
“他是個普通人,但有點兒不對勁。”胡步賢催促徐之元進入隔界,“走吧,有他瞧的。”
徐之元邊回想今早的事,邊擦乾淨黑板,然後去過廁所,在老位子上坐下,翻開了封皮上印著“限內部使用,不得外傳”字樣的教科書。他還記得他初次拿到它,驚訝得簡直閉不攏嘴。
它的封面有層超薄魔法膜,於常人眼中,只是本無聊透頂且毫無文學價值的《公務員錄用考試專業教材》,還是過期版本。
他掃一眼昨天在書的空白處記下的筆記,很快將書頁翻過去。如果沒記錯,今天的課程該進入法規部分。就像會計法、公務員法一樣,哈利?波特的遠親們——徐之元給這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起的外號兒,其實他們的學名叫“神蹟”——神蹟們也有行業規矩,叫“狄安娜戒律”,因為有十三條,簡稱十三律。他不明白為什麼取個洋名兒,想翻書須找答案,可惜書上沒寫。
他們的課程和這地方一樣瘋狂,若非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他定誤會這裡是精神病醫院。課程除了讓他認清世界有多麼善於欺騙凡人,還教會了他許多常人無法想象的技能:中西魔法差異、魔界簡史、法術基礎、法流派簡述……
他學會了防範被人窺視內心、用神眼掃描“同類”——像那個黑臉大叔對他做過的;用魔法視線掃描現實界;進入隔界——隔界是與人們生活著的現實空間相平行的另外諸多空間的統稱,有影子界、五行界、真空界等等——他跟黑臉大叔和“海南旅遊”大嬸對絕的那次,無意中被帶入了“杜絕凡人界”。
他知道了神蹟管理總署的行動科有五個小組,每小組兩人,其中一名是組長。他被分到了第一小組,胡步賢是組長——真讓他喜憂摻半。
除此外,他還在那次該死的實習期中被激發出來了獨屬於他自己的兩樣本事:手閃電和先知力。
他看看手腕上的廉價手錶,七點一刻,可以趴桌子上至少再睡半個鐘頭。他把課本合起來墊到額頭下,趴在桌子上打盹。
“哎呦,昨晚你上錢櫃唱歌去了吧?嗓子都啞了!”
“才沒呢,做作業去了,討厭死啦!”
尖嗲的女聲對話把徐之元拽出睡意的陷阱,他抬頭看向進來的兩名女生。
她們向他微笑、打招呼,他沒反應,沒睡醒似地看著她們。她們無奈地聳聳肩,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開始了課前女生們都愛的活動——閒扯媽媽經。
徐之元認得她們,短髮嬌小那個是財務司招來的出納,聽說是有著百年道行的山貓精,她的確很像山貓,眼睛大大的溜圓;長髮瘦高那位美女則是秘書處的新星,好像是來自地獄的青面鬼。
她們當然也認得徐之元,不過彼此沒有交談過。
他覺得她們把他當怪人,就像他風聞她們那些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而戴上了有色眼鏡一樣。
時間分秒過去,同學們陸續來了,最後進來的是授課老師——大家都稱他老謝。
這位於外聯部供職、祖籍天津的矮胖半禿頂中年男人,不分科目地包圓兒了他們的所有課程。他額頭總愛冒汗,常從褲兜裡摸出半卷潮乎乎、皺巴巴的衛生紙抹額頭。他的記性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