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債?”
林楠笑道:“可不是收債?下官任鴻臚寺少卿,收了耶律良才的債,此次任巡鹽御史,自然是為了去收另外一筆——帳要一筆一筆的算,債,要一個一個的收,冷盤熱炒,湯水點心,總要挨個兒的吃……四殿下,您說是吧?”
李時臉色微變,嘴角抽出一絲笑容,輕輕一點頭,上車離開。
李旭皺眉道:“阿楠,你不會真喝醉了吧?”
林楠笑笑,不說話。
李旭想到這人何曾吃過虧,便是吃虧也輪不到自己操心,本來留下來是有話要說,此刻也沒了心思,對幾人點點頭,亦上車離去。
李旬道:“你這又唱的是什麼?口氣這麼狂妄,回頭傳到父皇耳朵裡去,沒你好果子吃!”
林楠哼一聲道:“陛下脾氣好著呢,斷不會因為一句兩句話就發作。”
會因為一句兩句話就發作的,那是他家那個爹!
李旬冷哼道:“父皇脾氣好,那是對你!”
李資搖頭失笑道:“你這話傳到父皇耳朵裡去,才真沒有好果子吃!行了,你先回去吧,我送阿楠回府。”
徑直扶了林楠去自己的馬車。
李旬在後面張了張嘴:憑什麼啊!這我做的東,我又是他沒過門的妹夫,要送也該我送好吧?
看著他們靠在一起的背影,李旬心中升起某種奇異的感覺,忙甩甩頭丟開這詭異的念頭,轉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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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林楠暈船,照例是走陸路,顏逸雖急但他不急,每每一到黃昏便入住,第二日睡飽吃好才再次上路。
他不緊不慢的趕著路,人還未到江南,江南那邊已然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江南某座園林中,二十多人圍桌而坐,滿桌的山珍海味,都是大多數人一輩子聽都沒聽過的美味,卻無一人有心情動筷,甚至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桌上的氣氛沉重之極。
許久,才終於有一人開口,聲音乾澀道:“我們……不如收手吧?”
坐在上首之人眉頭微皺,還沒開口說話,坐在他右側的一個大腹便便著紫色綢衫的中年便陰測測道:“收手?怎麼收手?當初耶律良才的事劉老闆你沒插手,當然是想收手就收手!我們倒願意收手,你去問問林家那兩位大小閻王爺願不願意收手?還是說,你要拿我們的人頭去換那兩位爺收手?”
第一個開口的劉老闆聞言不悅道:“汪老闆這說的是什麼話?耶律良才的事兒,是你們自己瞞的緊緊的,倒成了我的錯了?當初若不是你們惹下這等大禍,也不會把林家大爺招來!”
汪老闆神色一變,正要說話,坐在上首之人打斷道:“耶律良才的事兒我也不知情!劉老弟,不管有沒有這件事,鹽政改制是朝廷定下的章程,該來的總要來!還有汪老弟,你也不要總提及此事,黃會長還有兩位兄弟都已經因為這個摺進去了,你又沒有直接插手,若是林家因為知情就將人入罪,在座的有幾個能好好的坐在這裡喝酒?那件事已經到此為止了!”
他威望甚高,一開口,汪劉二人都不再說話,他頓了頓,又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該如何應對鹽政改制之事,林家人的手段,我們都是見識過的。”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卻有一人道:“王會長此言差矣!”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修長、帶著幾分儒雅之氣的中年,坐在上首的王會長皺眉道:“歐老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歐姓中年苦笑道:“會長說,耶律良才之事到此為止,以小弟看來,只怕未必。”
“嗯?”汪老闆立刻緊張起來:“玉泉兄何出此言?”
歐玉泉嘆了口氣道:“小弟剛剛接到從京城來的訊息,林家大爺在京城放了話,說他來江南,就是為了討債的。”
汪老闆臉上的肉顫了顫,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討、討債……討什麼債?”
歐玉泉嘆道:“林家的人,從來都不會見好就收,但凡是與他們做對的,何曾見他們饒過誰來?耶律良才之事,他們因沒有真憑實據無法將我等入罪,但不代表他們不會從旁的地方入手……”
汪老闆顫著唇說不出話來,歐玉泉不等某些人慶幸,又繼續道:“他們家人向來蠻不講理慣了,便是同他們喊冤求饒,也是無濟於事,別說是我們幾個,便是真正不知情的,他也懶得分辯……今兒在座的,只怕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此言一出,又是許久的靜默。
良久之後,劉老闆才顫顫的開口,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