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李資強自鎮定的替林楠理著稍顯凌亂的衣襟,又將他的長髮細心的理順,林楠看著李資面無表情的做著一切,兩隻耳朵卻紅彤彤的煞是可愛,忍不住失笑出聲。
李資聽到林楠的笑聲,緊繃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不再一根根“整理”少年的長髮,順勢攬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側,低聲問道:“不生氣了?”
“生氣?”林楠望向李資:“生什麼氣?”
李資郝然道:“你我尚未成親,我實在不敢這般唐突與你……”
林楠目光遊移的望向窗外,口中笑道:“成親啊,殿下還真敢想。”
下一瞬,林楠忽然覺得,車廂中的氣溫彷彿瞬間降了下來,顯得冷寂之極,接著便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捏在手裡,捏的很緊,緊的發疼。
“當然會成親。”他聽見身邊的人這樣說。
他愕然回頭,見李資正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帶著前所未有的隱怒和強硬,又一次道:“我們當然會成親。”
他聲音不夠溫柔、不夠深情,甚至不夠堅定,只是很平淡,很踏實。平淡的就像當初他對林楠說,想給朝廷多掙點銀子,等朝廷不再那麼依賴鹽稅,說不定就可以把鹽政改了,於是瓷磚就變成了小半個國庫;踏實的就像當初他對林楠說,他想修一條能過得去的大堤,於是年年潰決的大堤,抵禦住了二十年一遇的大水……
林楠覺得心顫了顫,又想起這個人的身份,嘴唇微動了動,卻沒有說話,而是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好啊,那我們就成親。”
“阿楠。”李資苦笑,他太瞭解這個少年,無論這少年的笑容顯得如何歡快,他還是看出了其中的敷衍和漫不經心,一種漫無邊際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沒有別的方法,只能用了全身的力氣將少年緊緊抱在懷裡,幾乎要將他整個揉進自己的身體,臉在少年頭上臉上輕輕摩挲著,聲音低低的呢喃:“阿楠,別這個樣子,我不喜歡你這樣……我們當然會成親,當然會成親。”
林楠輕輕嗯了一聲,將頭靠在李資的肩頭,不再說話。
他隱隱明白李資的用意。
這個時代不禁男風,大多世家子弟都是葷素不忌,房裡嬌妻美妾娶著,身邊再養兩個嬌美的小僮,小倌館和青樓都是常客。便是世家子之間,也常有風流韻事,但等到了年紀,便各自娶妻生子,興致來時,再約出來親熱一兩回也是常事。只是這等世家子之間的關係,卻大多不是因為情投意合,而是帶了某種攀附之意,是以雖明面上大家不說,但是人後提及時,對於下位者,難免帶了幾分鄙視。
李資之所以對成親之事如此執著,一是不肯他如那些世家子一般,只玩玩而已,二是不願他被人鄙視。李資身為皇子,兩個人誰是上位者一眼可知,但是林楠乃一品大員之子,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十七歲的五品大員,更為朝廷立下大功無數,前程不可限量,何須“賣身”巴結任何人?他豈能讓林楠因為自己,沾上這等汙名?
一顆眼熟的大樹從視窗掠過,林楠猛地想起一事,一驚起身,敲著車廂前方的視窗,道:“先別回城,去附近轉轉。”
外面成三子應了一聲,調轉車頭,李資問道:“怎麼了?”
林楠嘆道:“魏將軍怕是要找我麻煩呢,我們先躲躲。”
李資愕然:“你怎麼著他了?”
李資一開口就是你怎麼著他了,而不是他怎麼著你了,可見他對這貌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林楠的品性的瞭解之深……
林楠也聽出其中的不同,冷哼道:“魏將軍勇武無雙,我能怎麼著他?”
見李資好笑的看著他,林楠憤怒的和他對視了片刻,還是敗下陣來,悻悻道:“我送了他幾斤馬肉……”
李資先是一愣,而後醒悟過來,瞪大了眼道:“你不會是……”
林楠冷哼一聲,道:“前兒我不是宰了戎狄三千匹戰馬呢?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那麼多戰馬,所以昨天接收的時候就去看熱鬧,準備順便挑幾匹好的回家養,誰知那些戰馬竟是魏將軍親自接收驗看的,他嫌我挑的多了,嘲笑我‘娘們兒一樣嬌嫩,知道戰場是什麼樣子嗎,沒得糟踐了我的好馬……’”
“我氣的要命,就拿了皇上寫的條子,將馬全部弄走了,跟他說我沒別的什麼嗜好,就是喜歡吃馬肉,一天宰一匹,三千匹正好夠我吃十年。今兒不是正好是第一天嗎?我就派人送了幾斤新鮮的馬肉過去,並帶話問喜不喜歡,若是喜歡,就每天都給他留一份……那老小子只怕現在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