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備好了,林如海派人請了李旭李資前來用飯。
晚飯後,林楠便派人找了林才來,給他細細的講江南的事兒。
林如海的話,他不會當了玩笑來聽,既然說了讓他去查,便是真的要將事兒推在他頭上了,是以總要先打聽一下,這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景。
林楠不在的這段日子,江南發生的事兒不少。
江南繁華,油水充足,尤其是兩淮鹽稅,在全國稅收上足足佔了三層,盯著這塊肥肉眼饞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是有林如海坐鎮揚州,江蘇巡撫清廉正直,敢伸手的人不多。
太子過世,有些人急了,動手也不分輕重起來,結果惹得林如海大發雷霆。他能在揚州掀起那麼大的風浪,也有李熙存了要殺雞儆猴的心思,在後面一味縱容支援的原因。
上百人殺下來,明面上的手都縮回去了,暗地裡的小動作卻是不斷,林楠剛被林如海送走,漕運總督蔡航便將兩個兒子送到了江南書院讀書,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因著太子過世,皇后地位提升,蔡文淵、蔡文濤兄弟二人的身價也水漲船高,一進書院,便被無數人巴結奉承,連書院的夫子對著他們都帶了幾分諂媚。美中不足的是,那些人雖將他們捧到了天上去,可是當他們語帶不屑的說起林楠時,敢附和的卻人不多。而且他們真正的目標,那幾個鹽商家的子弟,和揚州地方官的子侄們,對他們兩個卻始終敬而遠之。
不過事在人為,林楠離京,影響力漸漸淡去,慢慢的開始有人他們面前貶低林楠來討好他們歡心,那些個鹽商子弟,也開始主動和他們喝喝酒聊聊天。一切都在朝順利的方向進行。
然而,事情從春天的時候,開始有了點變化。
當蔡文濤又一次不屑的說起:“不過一個區區三品官的兒子,破落戶家出身的,便敢稱江南第一?”
周圍忽然一瞬間沒了聲息,靜了片刻,才有人生硬的繞開了話題,說起某個班子的某位名角兒如何的風流婉轉。
兄弟二人當時還沒放在心上,等過幾日再一次提起話裡暗指的那個人時,周圍又是一靜,這次別說附和一句,竟連轉移話題解了冷場的尷尬的人都沒有。
蔡家兄弟便是再笨,也察覺到不對了,冷著臉道:“怎的?你們也覺得我們兄弟還比不上那個姓林的小子不成?”
兩人沉著臉,等著眾人開口表態,誰想冷場許久之後,等來的卻是一句乾巴巴的告辭,有人開了頭,接下來的片刻之間,他們身邊的人便走的一乾二淨。直將二人氣的渾身發抖,在原地站了好一陣,才在夫子的提醒下回去上課。
等到第二日去上課時,連靠近他們的人都沒幾個了,往日裡遠遠見到便迎上來巴結的人,今兒跟躲瘟神似得避著他們。兩人忍著氣去教室,還未走近便聽見有人在裡面大聲說笑,正是往日同他們走的最近的幾個人:“兩個土包子,也把自己當個人物,不過哄著他們玩兒罷了,竟然想和林兄較個高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玩意兒!”
便有人附和道:“可不是,看他們那副窮酸的樣兒,我都替他們寒磣,他們不會以為家裡有人做官兒,就算是第一了吧?”
“就是,那些地方,我都不好意思帶他們去,雖我不介意請他們去開開眼,可是若到時候連姑娘的打賞銀子都拿不出來,豈不是丟我的人?”
“得了,不提那兩個,一會下了學,我們出去樂呵樂呵?唉,林兄不在,當真少了許多樂趣。”
“是啊,不過幸好多了兩隻螃蟹,整日的張牙舞爪,倒給我們添了不少樂子……”
蔡家兄弟聽著裡面鬨堂大笑,氣的渾身發抖,蔡文濤當場便要衝進去,被蔡文淵沉著臉拽了回來,課也不上了,就這麼出了書院,腦子裡來來去去便是那些帶著尖酸刻薄語氣的“土包子”、“窮酸”等詞兒,臉漲的通紅——若被人說旁的也就罷了,偏偏這兩個詞,竟讓他們辯駁不得。
皇后孃家說來好聽,實則沒什麼根底,當初李熙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王府的次子罷了,他的側室,不需要什麼了不得的出身。後來蔡氏冊封了皇后,李熙也抬舉了她孃家的人,可是末了,他在宮裡慣著皇后,在宮外卻縱容甚至是暗示太子將她的兄弟壓制的死死的,讓他白白佔著個肥缺,卻只敢零敲碎打的弄點兒錢。
好容易太子過世,原該鬆口氣了,可是上面卻又吸血鬼似得問他們要錢……
他們平日裡也是錦衣玉食,不覺得自己過得如何緊吧,可是和這些天下最豪奢的一群人在一起一比,還當真是……天下最有錢最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