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跡好生眼熟,恨不得將那隨從揪回來再看一眼,只可惜在魏浩面前,終究不好失態,只得眼睜睜看著隨從揣著東西越走越遠。
魏浩只以為他好奇上面寫的內容,也不以為意,道:“我帶的人在那邊,殿下要不要去見一見?”
李資勉強笑道:“自然是要見的。”
兩人也沒有說笑的心情,一路相互介紹情況。
李資聽著魏浩講訴那人在金鑾殿上侃侃而談的模樣,唇邊勾起帶著幾分自得的幅度,連胸膛都高挺了幾分,耳邊似乎又聽見少年清雅的聲音……
“河堤上的險情分為漫溢、滑坡、漏洞三種,各有不同的處理方式。若是滿溢,則需修築子堤以加高止漫、護頂防滲。土質不好的堤段,用草袋麻袋等裝土七八成滿,將袋口紮緊朝背水倒,分層錯逢壘築壓實,在土袋的後面要逐層擋土壓實……”
李資微笑:果然這世上,就沒有那小子不會的東西!
“若是壩頂寬敞又取土容易的堤段,則……”
等等!等等等等!這、這是什麼?
只聽魏浩道:“殿下問這小子啊,老臣本來也以為那小子是個累贅,想不到他懂的還挺多得,這些日子,每一處上堤的部隊將領,都得先聽他講課……”
李資這才知道自己方才驚嚇之下,竟將心裡想的話問了出口,此刻聽了魏浩之言,再也按捺不住,越過魏浩快步衝了上去。
剛繞過一堆砂石,便看見了那個人,一身普通的青衣短衫,手裡握著一個白色的石頭樣的東西,站在一塊黑漆木板前邊畫邊講,不知是因為聽到了他的腳步聲,還是因為他的目光太過熾熱,少年似有所覺,轉過頭來,用一雙清亮的眼看著他,微微一笑。
或許是因為那笑容實在太過美好,讓他既想笑,又想哭……
直到魏浩走到身邊同他說話,李資才清醒過來,發現林楠已經扭過頭去繼續講授,而在他面前,還有百十個下級軍官盤膝坐在地上,仰頭聽的極為認真。
魏浩交代了幾句,便去安排後繼事宜,李資則輕輕走到隊伍的最後,靜靜的坐了下來,安靜的傾聽少年說話。
林楠會的也不多,不多時就講完了,扔了手裡的石膏,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識字的,這些東西,我粗粗的記了下來,又找人抄錄了許多份,一會每個人到我這兒領一份,拿回去背下來。不僅你們要背,還要教你們手下的人背會,明兒魏將軍會親自去抽查,若是有人背不出來的,從上到下,挨個兒的打板子!好了,現在過來這邊領東西,領完就可以回去了!”
那些軍官轟然應了,沒有誰表示不滿——打不打板子的都在其次,關鍵是魏將軍要親自抽查,那可是魏將軍啊!一定要背的滾管爛熟!
李資排在隊伍的最後面,因包括林楠在內,足有四五個人一起發東西,所以隊伍前進的很快,李資看著少年和自己的距離一個身位一個身位的接近,越來越近……
低頭抓住遞在面前的幾頁宣紙,但對面的那人卻不放手。
就像是昨日重現,幾張薄薄的宣紙上,握著兩隻手,一隻淨白如玉,一隻修長有力……而後抬頭,相視一笑。
☆、第126章
不知是因為李資監修的大堤質量的確不錯,還是因為在這個水土還不曾大量流失的時代,所謂的二十年一遇的大水並沒有後世那麼厲害,又或者是因為林楠從後世偷師的搶修*果真有用,總之,當各地駐軍合計數萬官兵上堤之後,雖然險情處處,但每一次都有驚無險,足足半個月過去,那條憤怒的巨龍依舊被死死束縛在河道之中。
沿河一帶,原本已經心如死灰,做好了背井離鄉準備的平民百姓,當看見浩浩蕩蕩的大軍開上河堤之後,當看見那些兵爺們一刻不停的奔波,將岌岌可危的大堤一點一點加高、加固的時候,當看著那些累極了的漢子一身泥濘,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時候,再也坐不住了。
只要是還能動的,都動了起來。
年輕力壯的,扛沙袋、搬石頭,年紀大些的,裝沙填土,年輕的婦人在家沒日沒夜的縫布袋,年長的幫忙燒水煮飯,就連七八歲的孩子,也知道一碗水一碗水的送到大人跟前。
半個月的暴曬,讓林楠這白面書生也黑了很多,向來清朗的聲音也帶了幾分沙啞,一掃以往懶洋洋的模樣,語速變得極快,聲音乾脆果斷:“漏洞找到了!布呢?怎麼還不來?快去催,找不到就把帳篷弄一頂過來!船划過來準備蓋堵……”
一扭頭,又看見幾個漢子扛著石頭就要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