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想起他前世所在的那個時代、那個國家,每有大災,第一個到的,必然是軍人,每有大難,第一個衝上去的,必然是軍人!每一個在困境中苦苦掙扎的百姓,當看見那一身綠軍裝時,就像看到了親人,就像找到了脊樑骨,所有不安和不幸都會遠去……每個被救助的人,在熱淚盈眶的感謝拯救自己的軍人時,心中所想的,總少不了“xx黨好”幾個字。
他那個時代的年輕人,雖然時常冷嘲熱諷,說貪汙罵*,但是若真的有外人來辱了國家,辱了國人,十個裡最少有九個會喊:“抄傢伙幹他丫的!”
這就是民心,雖看不見摸不著,卻擁有無窮的力量。
林楠收回思緒,面向李熙,朗聲道:“西漢晁錯有云,攘夷必先安內。而後景帝削藩,武帝伐夷,一舉解決後患。我大昌並無藩王自立之事,那何為安內?便是民心所向!縱觀古今,除大將、藩王等擁兵造反外,但凡是‘亂民’、‘暴民’舉事,哪一次不是因為上位者民心盡失,百姓實在活不下去,才會有揭竿之舉?”
“孟子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林楠繼續道,“得天下如此,守天下當亦如此!若能民心所向,眾志成城,便是有一二心懷不軌之徒,又能掀起幾多風浪?只要我大昌能上下一心,便是群夷,又安敢輕辱?”
說到此,聲音卻又低柔下去:“若論收攏人心……在百姓家破人亡,走投無路時,高高在上的扔幾粒摻著沙子的黴米,又怎比的上,比得上……為他們奔波勞累,出血流汗,成為他們與滔天洪水間的最後一道防線?”
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溫暖柔軟,一雙清亮的眸子也幽暗下來,旁人只道說到動情處,卻只有林如海猜到,他家吃裡扒外的小兔崽子又在想那個人,暗自冷哼一聲。
魏浩一直安靜聽他說話,並未插嘴,直到他說完,沉吟片刻,才轉向李熙道:“臣沒有意見,全憑陛下定奪。”
林楠微楞,他原本全然沒有說服武官的信心,他只是有信心說服李熙而已,畢竟“民心”二字,對李熙的誘惑是巨大的。卻沒想到,李熙還未表態,這位一開始反對的魏將軍,倒先發話支援。
李熙嗯了一聲,正要說話,兵部尚書上前道:“陛下,臣不贊成此事。且不說此舉太過匪夷所思,有悖祖宗規矩,且調動軍隊之事,何等重大……”
話未說完,便被魏浩不耐煩的打斷,道:“祖宗規矩祖宗規矩!規矩是人定的!若什麼都按祖宗規矩來,是不是要老子駕著戰車去和那些蠻子拼命?”
“你……你!”兵部尚書氣的一愣一愣的,拂袖道:“簡直是有辱斯文!”
兵部官員中,侍郎是武官,尚書卻是文官,總不能像魏浩那樣老子兒子的亂罵,來來去去就那麼一句“有辱斯文”,半點殺傷力也沒有。
李熙望向林如海,道:“林愛卿意下如何?”
兵部尚書見李熙直接繞過自己,去問林如海,頓時氣結,一肚子火卻既不敢衝著萬歲爺去,也不敢對準握著錢袋子的林如海,索性閉了嘴生悶氣,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陛下之所以繞過他,八成是對此事動了心,不願讓他壞事。
只聽林如海道:“我大昌的規矩,官員將領每隔數年就要調換,但是士兵卻只是小範圍換防,是以戍邊戰士身經百戰,將勇兵強,但是駐守地方的部隊,卻甚是糜爛,如能讓他們適當動一動,也不是什麼壞事。更何況我大昌並無專門的軍戶,皆是招於農戶,各個都有家小,是以此舉不僅不會招致士兵不滿,更有利用凝聚軍心。只是……曹大人說的不錯,調動軍隊,絕非小事,還需謹慎處置。”
李熙點頭道:“林愛卿言之有理。”
目光在眾臣中掃了一圈,道:“諸位愛卿,誰願意擔此大任?”
李熙此言一出,不少人都低了頭開始裝聾作啞——搶險救災,一聽就是累死人的差事,更何況是二十年一遇的大水,哪有那麼容易搶的回來,別到時候功勞沒掙上,倒把自己一條小命給整沒了!
林楠倒是想去,可惜他還不夠格兒。至於林如海,他打生下來就沒這麼勤快過,第一個裝聾作啞的就是他……
倒是魏浩上前一步,道:“老臣願意去走一趟。”
李熙點頭道:“如此辛苦魏將軍了。”
調動軍隊救災到底是頭一次,魏浩在軍中威望最高,且又忠心耿耿,他能親自跑一趟是最好不過了,只是有些大材小用罷了。
林楠見大勢已定,正要上前請旨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