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把遊息的衣服全拽了下來,找了個塑膠袋一股腦都塞進去,然後扔到角落裡,又踩了兩腳才解氣。然後我衝進浴室,將所有屬於遊息的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裡——我覺得我現在特矯情。
詩人總說時光飛逝,日夜就在眨眼間,那可不,人家某小品演員不也說了麼,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可我躺在床上,死活就是閉不上眼。
我還記得上次像這樣失眠時遊息還睡在我身邊,他這種沒心沒肺的睡得特快,我見他睡著了就拿腳踹他,裝成夢遊那樣——要是被遊息發現我是故意的他肯定抽我,他比較激烈,是個動手的主兒。
一開始他嫌我亂動會躲遠點,後來可能因為床上大部分空間都被我佔據了,他心裡不平衡,我再亂動他就直接抱了床被子來砸我身上,然後隔著被子抱著我再睡覺。多數我都是熱了一身汗,然後繼續踹他,結果一般都是他不耐煩地去睡沙發一邊嘀咕:白天好好的一人,到了晚上怎麼跟一剝了皮的海蛞蝓似的。
那時候我就被遊息這種出神入化的比喻能力給雷住了,他不管看到什麼永遠都會拿一你沒聽過的海底生物來比喻,我一聽他開始貧我就想吐血。
沒想多久我就尋思什麼時候變得跟一多愁善感的小女生一樣了。
沒出息!我最近越來越沒出息了!
我握緊了拳頭恨恨砸向擺在床邊的書桌,黑暗裡我聽見圓珠筆因為這一拳的震動而掉下來的聲音,然後一束光倏然亮起,伴隨著一聲震動——是我放在書桌上的手機,提示有簡訊進來。
我懶得起來,伸手去亂摸。
是條彩信,發件人是陌生的號碼,我以為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廣告之類的,點開之後剎那間我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停止流動了。
“尤塔銘!”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狂湧而出,我幾乎是低吼著,喉嚨裡翻滾著劇烈的憤怒,“你他媽的又騙我!”
鄭寒光!你怎麼這麼蠢!為什麼尤塔銘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我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攥著手機,大顆的眼淚在我的眼眶裡打轉,心裡強烈的屈辱感幾乎要將我推向憤怒的最巔峰。
不,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喪失意志。我開始急促呼吸,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如果我現在衝到尤塔銘家裡質問他,若他矢口否認,我也沒有辦法!
怎麼辦!怎麼辦!
我第一次感覺到這麼無助。
那條彩信只有一張照片,沒有任何文字說明,事實上如果再加上幾句話來解釋那個畫面的話,我可能會在理解的那一瞬間發瘋。
——照片裡的背景看起來像個密室,視線所及是一片刺眼的鮮血,而遊息就在那片血泊中,胸膛被一根嬰兒手腕粗的金屬棍貫穿,將他整個人釘在了牆壁上,並且有粗壯的鎖鏈延伸下來禁錮住他的手腳。
他垂著頭顱,我看不見他的臉,更無從判斷他是死是活,他全身都是大小不一的傷口!我不知道這段時間裡他經歷了什麼——在我不斷埋怨他的時候,他都受到了什麼樣的虐待!
他不會死的!看嘛,他四肢健全,腦袋也還好好的,看起來最致命的就是那根金屬管,但是……應該沒有傷及心臟的吧……他是人魚,不會那麼輕易死的……我竭力安慰自己,但是牙齒在控制不住地打顫,心中湧起千萬種情緒不知如何表述。
我顫抖著回撥發件人的號碼,提示為關機。我沒空去想到底是誰給我發的簡訊,滿腦子都是想辦法見到遊息,我得救他!
對了!鄭幼倫!他也知道深海的內/幕,甚至比我更清楚——我不能這麼堂而皇之的去找尤塔銘——現在只有鄭幼倫能幫我了!
我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總是保持著很高的戒備,即使是孟北音,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朋友——遊息不一樣,他壓根不是人——而在我的意識裡,鄭幼倫也是個例外,他是獨特的,是劃到‘可以信賴’的分類中的。
於是我胡亂打好主意,連眼淚都沒心思去擦一下就衝進了夜色裡。
我幾乎是一路跑過去的,還未痊癒的右腳立刻在這種劇烈的運動下隱隱抽疼,但是我顧不了那麼多了,現在我滿腦子都是遊息的慘狀。
“鄭幼倫!鄭幼倫你出來!”我大口喘氣著砸門。
沒多久鄭幼倫就頂著一頭亂髮睡眼惺忪的出現在門內,他看著我,估計還沒睡醒,懵懂道:“你欠了黑社會多少錢?”
媽的!老子現在沒心思跟你開玩笑!我一巴掌照著他腦門就拍了過去,他整個人立刻往後仰,然後摔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