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也不知是誰在他膝頭釘入一根長針,遊翎一個踉蹌,單膝便跪在地上。素來矜貴的皇鳥哪容得這般屈辱?回身便是一斬,將偷襲之人連同周圍幾隻妖獸攔腰斬斷。可也正是因為這個動作,遊翎背後露了空門,被一隻蝟精將幾處大穴接連刺入了長針……
“主上!”寒吹急忙酒駕,卻亦是應接不暇。
長針封鎖的位置,亂了遊翎的真氣。他一劍揮出,只覺得胸腔一陣腥甜,猛然嘔出一大口鮮血。鮮血噴薄而出,遊翎只覺得天旋地轉,又被劃傷幾刀後,直直倒下……
翻轉的世界只剩下火把的光色,遊翎的眼底,捕捉到無數襲來的利刃……
原來,竟是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重生麼?倒下的一瞬間,這居然是遊翎唯一的念頭:想來,真是淒涼呢。
寒吹回頭見遊翎眩暈,也不顧周身利刃,毅然棄了劍衝過去,將他攔腰接住,死死護在懷裡。
遊翎微弱的睜開眼睛??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除了寒吹輪廓分明的面容,在那負壓四野的黑幕夜色之中,驟然亮起一道幽藍泛著橘紅的龍光!
那光色之強,照亮了整個夜空,閃得眾妖短暫地看不清周景。只有遊翎強睜著眼睛,隱隱看到了在那輝光之下,一條玄青色的巨龍一飛而起,在雲層中翻動了一下,便直直朝這邊御風而來。
那光色變作一條巨大的光柱,一飛而起,又直落而下,直朝這邊而來。
光色墜落在遊翎面前,巨大的光芒像是擴散的雲煙,轟然炸開,竟將周圍的無數小妖壓碎成灰。
直到光色漸漸微弱,眾妖這才看到,一位身著烏青掛銀的華服神祗,已然端立在妖群之中。這人銀髮,藍眸,眉峰入鬢,輪廓分明;面貌硬挺俊朗不可言喻,卻偏偏似是凍結了萬年的寒冰,不動聲色、不著悲喜。最重要的是,這人雖只是站在這裡,無任何動作,那端站如松的氣質,卻逼仄得眾妖無人敢上前一步。
原本噪亂的妖群頃刻一靜。
繼而,縱是不認識這幅面目的妖獸,也早已由這壓迫人的氣質,知道了來人的真實身份。
“這……是應龍!”終於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將自己的想法呼喊了出來。隨即,數以千計的妖獸都紛紛放下武器,躬身行禮:“吾等叩見尊上。”
應龍並未理會施禮的眾人。冰藍色的眸子不動聲色地環視周遭,隨即落在了遊翎身上。
遊翎此時仰靠在寒吹懷裡,體內真氣亂竄,明明連說句話都不能,卻仍舊勉強著用沙啞的聲音喚道:“帝……瀾,你來了。”
孽 債 ( 6 )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這句話說得分外蒼涼和無奈;亦是這千百年來,遊翎心中唯一的遺憾。
帝瀾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遊翎唇邊的鮮血,眉梢似是微蹙。
他直視著遊翎,遊翎亦是。五千年的滄桑百白轉,而今照面,竟是隻字片語都不曾出口。帝瀾只是旁若無人地彎下腰來、將遊翎抱起。
眾妖就在一旁夾道目視,雖有人不服,卻也不敢多嘴。直到帝瀾意欲離開,這才有個看起來稍有威望的長老,站出來道:“尊上,天下等著您指示明君。您怎麼能跟著一個蚩尤殘部走!”
“是啊……”立即有人便附和道。
“尊上,人心不古,吾等都等待著您蒞臨……”
“人心自有人心統轄,”帝瀾打斷了他們聒噪的議論,冷冷道,“無干你我。”
一句而出,眾妖一片譁然,卻無人敢再多言。帝瀾也不理會這些烏合之眾,躬身,將遊翎從寒吹面前抱起,一如當年。
還是這番光景,還是這個動作,還是這樣面目神駿的帝瀾??遊翎將頭靠在帝瀾胸口,縱是身體火燒一樣的難受,心裡卻是百感交集。
“帝、帝瀾……”
“別說話,運氣。”帝瀾只是簡單地指示道。憑藉遊翎現在的狀態,若是還任由真氣亂竄,那最終的結果不問而知,便是自取滅亡。
遊翎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也只得緘默不言,暗暗運氣調息。
帝瀾橫抱著遊翎,五彩華服垂下,宛若氣息的鳳鳥尾翼。真龍銀白色的長髮散在肩頭,映襯著遊翎的火色,天作之合。
人群怔忪地緩緩讓開,不自覺地為跨步而前的帝瀾讓出了一條路。
就在帝瀾已經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帶著些浮誇之感的聲音斷然響起:“站住!”
帝瀾沒有轉身,只是略略側過頭去,餘光正看到握著虎口大刀的白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