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給他坦白交代的機會,連忙扯住了尹師弟的袖子。
這一扯不慎用了點內力,嗤啦一聲,尹師弟那彰顯本派清貧寒素精神的袖子,不負它的材料特性,當場豁開了個大口子。褚掌門連忙放手,訥訥地說:“尹師弟這袖子有些破了,不如稍坐一坐,我替你補補吧。”
尹師弟低著頭打量袖子,淡淡答道:“不勞掌門師兄費心,我回去自己補一下就好。”
褚掌門連忙表態:“不費事,師弟少坐,我這就去拿針線來。”他兩步就走到床邊,從包袱裡翻出針線拿到燈下,尹師弟此時已脫下外袍,露出雪白中衣。為了省布料,他們派的衣服都做得貼身,褚掌門偷眼看了下人家的身材,再和自己的比了比,忽然就生出種更加深重的絕望感。
尹師弟又客套兩句,褚掌門已穿好了線,接過袍子來就縫。他為了給師妹做出嫁培訓,也著實練過幾天裁縫,上手時的姿態勢相當像樣。尹師弟靜靜坐在他身旁,看著他低下頭縫衣服。側臉在燭光映照之下忽明忽暗;眼睛帶著溼潤的水光,反射出點點光芒;手指在布料間來回穿梭,猶如穿花蛺蝶。
不過一個破口,隨意縫兩針也就罷了。褚掌門在內側墊了塊布慢慢補著,藉著這個大好時機,決定交待些可以讓師弟滿意的內情。
穿越者的身份是絕不能暴露的,一旦他暴露了,蕭大師、姚師弟甚至華大少的身份馬上就會被這個比名偵探還名偵探的尹師弟發現,還是打感情牌吧。
“尹師弟,其實有很多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我怕我說了以後,就再也不能呆在這裡了。我如果不能呆在天脈山,就沒地方可去了,甚至……甚至可能轉天就要橫死街頭……”
“掌門師兄……”這套說法果然勾起了尹師弟的好奇心和同情心。褚掌門偷偷看了他一眼,從彷彿他眼中看到了親切溫暖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褚掌門趁熱打鐵,抓緊時間交待:“你也知道姚師弟和魯大師的真正身份了吧?其實我也知道這兩人原本做過許多錯事,讓他們待在天脈於本派名譽也有損害,只是……”
他深深垂下頭去,彷彿不堪重負一般。尹師弟善解人意地說:“我知道,其實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算當時擂臺上沒有華少當家做保,魯智深和姚承鈉的真正身份為人所知,咱們這些師弟也會隨著掌門之意,力保他們到底的。我只不明白一件事。”
他托起褚承鈞的臉,凝視著他的眼睛,彷彿要把這個人從裡到外看穿。“自從魯智深上山之後,師兄幾乎就成了另外一人。”
這話直接戳中了褚掌門的死穴。他緊張得背後嗖嗖冒汗,張口結舌,手上的針一不小心就插進肉裡,疼得他雙眉緊緊擰了起來。尹師弟拿起他的手指放在嘴裡吸血,放下之後又拿手帕替他包紮,囈語般輕聲道:
“從前你性情冷淡,從不親近任何人,我與你自小一起在山上習武,每每都能感到你對我的防備厭惡之意。那時因為你資質好,師父又偏愛你,經常拿你敲打我。那時我心中鬱郁,經常在山下闖蕩,根本就不願回山上。但咱們畢竟還是師兄弟,我也一直十分尊敬你。掌門師兄,若說你生性孤僻,有什麼事不肯告訴我們均屬正常,但為什麼自認識了魯智深,你就如此信賴他?還有姚師弟,他這樣子實在是……若你早說你母親在慎德山莊,我也可以想法把她帶來,還能做得更縝密些,讓他們找不到咱們頭上……”
尹師弟這算是……吃醋了?
褚掌門連忙搖了搖頭,試圖把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搖出去。尹師弟見他搖頭,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便停下來看著他。褚掌門微覺尷尬,抽出手來答道:“尹師弟,其實,魯大師……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一句話出來,尹師弟果然動搖了,臉上微微現出迷惘的神色。褚掌門趁熱打鐵,把褚承鈞的身世改編成了《木蓮救母?未出家版》,充滿感情地講了起來:“尹師弟,我從來也沒不喜歡過你,從前不敢和你親近,其實是別有顧慮。尹師弟,我姓褚,你覺得這個姓很多見麼?”
尹師弟一點就明,試探著問道:“慎德山莊莊主,便是姓褚。”
褚掌門點點頭,散開雙眼焦距,用一種蒼涼的語氣說道:“我母親雖然身份低微,但我父親卻不是莊裡的僕人。尹師弟,你是個聰明人。不必我說,你應當也可以猜到,我父親為何要把我送入天脈山,我這些年又為什麼不敢和你們親近。哪怕不是為了我母親,我也不可能違抗父命。”
尹師弟忽然全身一震,雙眼倏然睜大:“師父去年,當真是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