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來還要過之。尹師弟招架不住他這副風露清愁的態度,把先前那脅迫的架勢主動棄了,款款問道:“師兄有何顧慮?可是為了狄知賢?還是慎德山莊與伯母的過節?”
褚掌門低下頭,他這個師弟果然是吃軟不吃硬,每回他一裝憂鬱裝文青師弟就主動讓他。雖然利用人家善心他也心中有愧,但眼下正是需要這位太上掌門支援的時候,褚承鈞便更深地憂慮了起來,還低低嘆了口氣,彷彿不勝現實重壓似的。
“尹師弟,我是否太過自私?慎德山莊是武林泰斗,我數次得罪他們,又公然收容姚師弟入門……再加上蒙山派與咱們怨懟未解,只怕這回武林大會於咱們天脈一門極是不利。”
“掌門師兄說得是,姚師弟愛美了些原是小事,我卻未想到這些,還用這等小事煩擾師兄……”尹師弟口中說得誠懇,彷彿真把姚師弟的事忘到腦後似的,臉上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盯著褚掌門的眼神還略有些失望,肢體語言的內涵實是微妙豐富,威壓十足。
褚掌門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偏過頭不敢再與他眼神交錯。尹師弟見他這態度便也垂下了頭,輕輕嘆道:“是我唐突了,掌門師兄不必在意。師兄也不必心思太重,無論師兄做什麼決定,我與諸位師弟師妹都必奉行,絕不質疑。”
說完這話,尹師弟的馬慢了下來,幾步便落到了褚掌門身後。褚掌門獨自走在官道上,雖沒了尹師弟盯著,壓力卻比方才更大了許多。
尹師弟肯定知道什麼了,剛才那是逼他表態呢!
褚掌門的頭彷彿被什麼按著似的,緩緩垂了下來,年輕的身軀上散發出一陣陣淒涼衰弱的氣息。尹承欽落在他身後幾步,將這背景盡收眼底,幾回幾乎要打馬上前,卻又捺下了心中急切,再沒主動與他說過話。
不在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投降。尹師弟這一招最簡單的冷戰沒用兩天,就逼得褚掌門丟盔卸甲。
他們踏上揚州之後,財大氣粗的蕭廠長便包下了一座臨湖的客棧安排眾人住下。客棧里人少房多,幾位師弟各佔了一套兩明一暗的套間住著,住得雖近,卻有私密性,互不打擾。褚掌門見此時天時地利,正是坦白從寬的大好時機,便趁吃罷飯眾人在院裡消食的空當,摸進了尹師弟的房中。
晚上尹師弟有練劍的習慣,待到入房時已是掌燈時分。褚掌門藏在裡頭暗間當中,等尹師弟進門,正要拿火摺子點火時,“騰”地衝出來捂住了他的嘴,不由分說橫拖倒拽進了裡間。
拖人時,他還怕尹師弟掙扎,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句:“師弟,是我。”尹師弟果然就不再掙扎,順著他的力道自己彎著腿走到屋裡。直到褚掌門把他拉到屋裡床上,放開他的嘴,才同樣低聲問了句:“掌門師兄?”
褚掌門壓低聲音,和做賊一樣應了一聲。“是我,我有事和你說。”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尹師弟手一伸一抓,精準地抓到了褚掌門的右手,十指交錯,緊緊地握了一把,臉上露出了一絲無人可見的笑容。
“掌門師兄有何吩咐,只管說來就是。”
褚掌門被他握住手,倒是安心了幾分,左手緊緊抓著長衫下襬,把手心裡那點汗水盡數攥到了衣服上,下了幾回決心,終於開口說道:“今日我來找你,是為了姚師弟的事。”
尹師弟面上的笑意就收了幾分,不甚熱情地答道:“掌門師兄可是想到如何幫姚師弟改邪歸正了?”
“改邪歸正”四個字刺激得褚掌門混身一激靈。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尹師弟,你可知姚師弟的真正身份?”
“湘西血煞姚長君。”尹師弟說這話時,聲音平緩無波,甚至還微帶笑意,褚掌門卻如聽到股市全線飄綠一般刺激,霍地鬆開尹師弟的手,張口結舌地指向他。
“你、你、你……”這算什麼?難道尹師弟早知道他們弄的這些小花招,只是懶得揭穿?還是他其實也是穿越者,就是身份保護得比較好,連他這個穿越同仁都看不出來?
尹師弟知道他嚇著了,也不忍心再嚇下去,主動坦陳了自己的訊息來源:“褚師兄,人誰無過往?姚師弟不管於江湖上是什麼名聲身份,但他救了你母親,便是咱們天脈劍宗的恩人。再說,我這些日子數度試探他,他確實並無惡意,對你也是真心敬服。掌門師兄能收服這等惡人,令他改邪歸正,不僅是本門之幸,也是江湖之幸,我做師弟的豈能壞了師兄這一番苦心?”
褚掌門連那聲“你”也說不出來了。他這裡偷偷摸摸地替姚少俠改身份,感情擱人家正經古代人眼裡,姚少俠那就是浪子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