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水平有限的農民將大有好處。不過要自己寫這樣的電視劇本可不是容易的事。看到昌威認真地邊聽邊點頭,楊文峰建議道:
“你可以寫一寫自己熟悉的題材。”
李昌威想了想,看著舅舅說:“那我就寫農村小說!”
楊文峰又說:“農村小說都被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寫透了,你很難再寫出什麼有新意的。”
李昌威想了想,大概在回顧那些北大荒和傷痕文學,過了一會,才說:“舅舅,我覺得你的藏書裡雖然有很多城市人寫農村的書,可是沒有一本農村人寫農村的書。”
楊文峰微微一愣,半帶不解半帶鼓勵地看著他。受到鼓勵的李昌威接著說:“我知道很多城市青年當時上山下鄉到我們農村,媽媽講過很多他們的故事。那些城市的文化人回到城市後就寫農村題材的小說,我看到舅舅這裡有很多,我也都看過了。不過我覺得他們寫的是他們眼中的農村,不是我們的農村。他們反思文化大革命,反思上山下鄉,揭露農村的艱苦和文化的荒漠,最終他們都在吶喊:自己到農村是受苦受難,是被耽誤的一代人。可是舅舅,農村一直有九億我們這樣的農民住在那裡呀。如果我們眼中的農村都像知識青年眼中的農村,我們還怎麼過?我們又是被誰耽誤的呢?”
那一晚談話後,楊文峰幾乎一晚都在想昌威的話。總覺得昌威的話有一定道理,卻又不知道道理何在。昌威這孩子雖然表面木訥,可是喜歡看書,又喜歡思考。而且他的思考都會引起楊文峰的思考,不過楊文峰覺得這孩子雖然也思考,然而他思考的路子完全和自己不一樣。當然這不影響他越來越喜歡外甥,並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正確引導這孩子成才,也算是自己報答姐姐的養育之恩。
可是現在——
飛機要降落時,一直陷入回憶的楊文峰忍不住流下眼淚。他任憑淚水從眼角流下——姐姐唯一的孩子,到廣東來打工,姐姐交待自己要照顧好的昌威在工廠失去了左臂,現在正在搶救——這孩子能挺過來嗎?姐姐能夠接受這嚴酷的現實嗎?自己今後還能夠良心平安嗎?昌威還想當作家嗎?
溫柔的紙巾輕輕擦在臉上時,楊文峰睜開淚眼模糊的眼睛,看到王媛媛溫柔的大眼睛關切地看著自己,正用散發著清香的手為自己擦眼淚。楊文峰感激地輕輕想推開王媛媛的手。王媛媛沒有收回手,反而把溫柔的手放在楊文峰的手上,輕聲細氣地說:
“你好好照顧外甥,休息幾天再回來上班吧!”第四章:殘肢
楊恆均吳力超總編聽完王媛媛的話,沉吟了一會,然後意味深長地說:“人是你點名要的,焦點新聞搞砸了,你也要負一定責任。既然你為他開脫,還想繼續留著他,我也不好說什麼。就這樣吧。”
王媛媛站起來,謝了吳總編,說辦公室還有“新聞”在等自己,就告辭了。
七年前22歲的王媛媛剛剛從湖南師範學院畢業,好不容易託關係進入長沙一份地方小報。那時的王媛媛充滿幹勁,東奔西跑,彷彿自己頭上真有一頂閃閃發光的無冕之王的皇冠。她憑著幹勁和激情,馬不停蹄夜以繼日地跑新聞找焦點。兩年下來報道了不少獨家新聞,寫出了好幾篇在國內頗有影響的焦點報道。其中她連番報道的湖南女教師被當地惡霸官員強姦致死,抗美援朝的老軍人因為生活無著流浪乞討,被拐賣兒童的辛酸童年、被拐賣27年的婦女經過一年徒步跋涉回到家鄉受到家鄉父老的列隊歡迎和農民抬著屍體抗議政府苛捐雜稅等新聞或者焦點報道都引起了全國範圍內的關注。
美麗大方,青春活潑是記者王媛媛給人的外在印象,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正是在那兩年追蹤各種新聞和焦點的過程中,她的內心經受著熬煎,最終一天天消沉下來。
她出生在小城鎮,是父母的獨生女,生活雖然不算富裕,可是父母還是一直把她包圍在他們力所能及營造的象牙塔裡。剛開始當記者,王媛媛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幹什麼。但隨著自己跑來跑去,一單單駭人聽聞的社會不公和政治醜聞在她面前暴露無遺,王媛媛驚恐地認識到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
讓她困惑的是,自己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裡,可是隻到當上記者,才發現身邊如此多恐怖事件,如此多邪惡的人和事,還有那麼可怕的貧困和無知。這些加起來,對於24歲的王媛媛實在是太沉重了。終於,有一天她垮了下來。
她辭掉了工作,想忘掉自己兩年來一直追尋的焦點和新聞,可是這些先前被她追的東西卻噩夢般地纏繞著她。那段時間她常常在夢中驚醒,夢中是無助的兒童,走投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