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快來人,啊……”
姜鈞擔心小烏龜繼續施暴,繞著大班臺逃避,本能地抓起了大皮椅子要抵擋。無奈大皮轉椅分量不輕,一下沒抓得起來,反而把自己閃了個趔趄。
小烏龜卻沒有追打施暴,而是堵住門口惡狠狠地說:“王八蛋,老子不跟你玩了,什麼待崗免職,算他媽個狗屁。今天老子就是找你甩巴掌的,你他媽也太黑了,等著吧,柳海洋死不了,我也死不了,看看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說完之後,小烏龜轉身離去,辦公室的門被他摔得咣噹響,寬大的辦公室裡餘音嫋嫋。姜鈞驚魂稍定,馬上想起了那兩個保鏢,拿起電話就撥辦公室:“郜天明嗎?李天來呢?”
郜天明說李天來不在,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姜鈞又問:“保安呢?”
郜天明說:“李天來帶走了,說是幫忙搬什麼東西,怎麼了姜總?有事嗎?我馬上過去。”
姜鈞的臉這陣已經不疼了,卻熱辣辣地像是被誰塗抹了一層辣椒油。他驀然想到捱打的臉肯定紅了,連忙拒絕了郜天明:“你不用來了,李天來回來讓他過來找我。”
放下電話,姜鈞來到窗邊眺望外面,腳下的車輛穿梭往來,行人如蟻,雙層隔音玻璃阻斷了一切聲息,從樓上俯視,下面的街景活像雜亂無章的默片,無聲有形讓他覺得怪異,有些頭暈,不知道是恐高還是讓小烏龜抽的。站了一陣,雖然肚子裡的氣憋得滾滾如球,腦子卻逐漸冷靜了下來。反過頭想想,小烏龜這種做法表面上好像出了一口氣,說到底不過就是氣急敗壞的野蠻、無可奈何的撒潑而已。就是在他姜鈞手裡,小烏龜玩完了,出局了,這已經夠他受了,動手施暴,不過證明了他黔驢技窮、窮途末路而已。
姜鈞安慰著自己,回過頭坐到了大班椅上,為自己泡了一杯碧螺春壓驚、順氣。
李天來推門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問:“姜總,郜天明說你有急事找我?”
姜鈞氣呼呼地問他:“你幹嗎去了?”
李天來說:“你忘了?你不是讓我把你這屋的冰箱換換嗎?我去拉冰箱了,最新型號的德國原裝西門子……”
姜鈞打斷了他:“保安呢?”
“我帶去搬冰箱了啊。”
李天來忽然發現了姜鈞左臉的紅痕:“姜總,你這是怎麼了?”
姜鈞不耐煩地說:“你管我怎麼了?有件事你去辦,小烏龜下崗了,他在北京分公司還佔用了1000多萬呢,你負責找他追回來。不管用什麼手段,他要是耍賴就報案。”
李天來看他情緒不佳,也不敢再囉嗦什麼,答應著轉身跑了。
郜天明接到小烏龜的電話,邀請他晚上到新加坡大酒店聚餐,這讓郜天明非常訝異。他跟小烏龜和柳海洋早就斷絕了交往,不要說在一起吃喝,就是見了面都懶得說話。不論是私下還是公開場合,郜天明都把他們看作自己的敵手。反過來,柳海洋和小烏龜也毫不掩飾對郜天明的敵意。今天小烏龜居然主動邀請他,他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拒絕,然而小烏龜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不等他回話就來一句:“今天晚上我要告訴你關係到南方集團前途命運的重大秘密,你一定要來,不見不散。”說完就掛了電話。
郜天明猶豫不決,說心裡話,他連見小烏龜的慾望都沒有,跟他坐在同一張桌上更會彆扭、心煩。可是,小烏龜電話裡那低沉鄭重的語氣,還有預告的有關南方集團前途命運的重大秘密,對他卻產生了難以抑制的誘惑。好奇心是人人與生俱來的天性,秘密對任何一個人都具有誘惑力,尤其是關係到南方集團前途命運的秘密。南方集團不但是他工作的單位,也是他的身家性命,是他事業的落腳點。沒有了南方集團,對他郜天明不僅意味著失業,也意味著前半生的努力付諸東流。其實,郜天明跟企業的依附關係,是任何一家國有企業職工的共同特徵。國企職工沒有土地,沒有資產,在長期以來低收入高積累的經濟形態下只能依附於企業,沒了企業,就沒了一切。
因而,儘管內心裡對小烏龜這類人物糅合著鄙視、反感和厭惡結成的敵意,郜天明仍然按照小烏龜說定的時間來到了新加坡大酒店。
新加坡大酒店是一家五星級大酒店,其餐廳價格也是五星級的。一盤最普通的揚州炒飯,在一般的餐飲店裡不過五六元錢,在這裡要價50元。而且這種酒店的菜餚跟所有這類酒店的菜餚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中看不中吃。到這種酒店消費的性質也跟酒店的菜餚性質有相通之處:只要面子不要裡子。就連南方集團這樣國企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