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了沙發上,屁股蹭在沙發的邊沿,身子挺得筆直。
姜鈞字斟句酌地說:“裴總監,在處置南山小區這件事情上,有的同志反映,有的人跟合作方作弊,有意壓低出讓價,自己從中牟取私利,這件事情你聽說了沒有?”
裴國光眼光閃爍,但卻鎮定自若:“沒聽說啊,不可能吧?”
他那小眼睛一閃,姜鈞就已經斷定李大宇說的事絕對不是空穴來風,馬上說:“我估計也不會,在整個操作過程中,我們的程式和監督手段都很嚴密,想作弊也沒那麼容易啊。這樣吧,既然群眾有反映,我們就不能閉目塞聽,假裝不知道吧!柳副總最近也沒什麼事情,我把這件事情交給柳海洋讓他主持查一查,如果有線索,就直接轉交給紀檢監察部門處理算了。”
裴國光強裝鎮定:“應該查一下,查出問題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查不出問題,也還我們一個清白。”
姜鈞嘿嘿一笑:“裴總監不要太敏感了,人家也沒認定就是你有問題,經手南山小區轉讓業務的又不是你一人。就這樣吧,回頭我就給柳副總談。”
姜鈞認定,柳海洋現如今認定裴國光是他姜鈞的人,對裴國光恨之入骨,如果把這件事情交給柳海洋辦,柳海洋不把裴國光查個底朝天才怪。因為,整倒了裴國光,就是殺了他姜鈞的銳氣,而且對上面他姜鈞又會憑空生出來一條罪狀,至少也是用人不當,承擔領導責任。他當然不會真的把這件事情交給柳海洋去辦,也就是嚇唬嚇唬裴國光,敲山震虎,讓裴國光今後在他面前老實點,少玩那種雞賊倒買賣的把戲。裴國光出門的時候,在門口踉蹌了一下。門廊很平滑,既沒有門檻也沒有門墊,姜鈞把這個踉蹌解讀為腿嚇軟了:他孃的,現如今好人怎麼這麼難找呢?他看著裴國光離開,心裡感嘆。
果不其然,裴國光還真不禁嚇唬,當天晚上就給他送來了5萬元錢,說是南山開發小區交易過程中對方給他的回扣,他如數交還。姜鈞義正辭詞嚴:“你怎麼能收這種錢呢?這是名副其實的貪汙受賄,夠判你5年的。還有,你有沒有從對方手裡超低價購買兩套房子?”
裴國光還要辯解,姜鈞打斷了他:“你別解釋說是你老岳母買的。我老岳母也要買房子,你幫我問問,能不能讓對方同樣價格給我也鬧兩套?”
裴國光沉默不語了,姜鈞拿起放在桌上的5萬元錢扔還給他:“這錢你別交給我,明天交到財務上去,就說是南山小區的交易代理費。”
裴國光狼狽不堪地接過錢,手忙腳亂地朝包裡亂塞,姜鈞繼續教訓他:“裴國光啊,我們都是國有企業的管理人員,身上肩負著什麼責任我不跟你說大道理,就從小處說,我們儘管是國有企業,可是,我們企業也是經營自主、自負盈虧的經濟實體,我們企業每一個員工的身家性命都在企業身上,沒有了企業,我們這幾十號子人,連同家屬在開發區怎麼安身立命?所以啊,個人利益人人都有,可是一定要服從企業的大利益,企業好了,我們人人都好;企業垮了,大家都得上街找工作去,人人都損公肥私,企業能好得起來嗎?南方集團為什麼會虧損這麼嚴重?根本問題我現在是找到病根了,都是挖牆腳挖空了。好了,別的大道理我也不多說了,你回去好好想想。”
裴國光到了這個份上,只有連連點頭認錯的份兒。姜鈞接著說:“這件事情就這樣了,吸取教訓,以後一定要跟企業同心同德,記住了?”
裴國光整個人委頓下去,姜鈞知道火候已經到了,就又換了口氣:“還有,我覺得你對我個人還是不錯的,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今後要注意點,去吧。”
裴國光眼淚汪汪,也弄不清是感激還是膽怯,點頭哈腰地朝外邊走,臨出門姜鈞又叫住了他:“今後多個心眼,這些事情都是李大宇告訴我的,去吧,心裡有點數。”
裴國光的眼淚終於淌了出來:“姜總,您放心,今後鞍前馬後我裴國光沒二話,我要是做一件對不起你的事,讓我出門被汽車撞死不撞死,撞成重傷,活受罪……”
姜鈞笑了:“行了行了,別賭咒發誓了,好好幹活比啥都強,去吧。”
裴國光走了,姜鈞關上辦公室的門,想到裴國光那狼狽不堪的樣子,實在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裴國光那麼一條狐狸,競然讓他整治得順順溜溜。聯想起自己接受過的200萬現金——幹這種事情,他只接受現金,而且絕對不簽收條——如果裴國光知道這件事情,那張瘦臉將會扭出什麼樣的表情?想到這兒,姜鈞又忍不住笑得肚子疼。笑夠了,他仰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