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下來,建築物開始逐漸讓位於田野,只有農舍裡零星的燈光能夠證明其中有人居住。
所謂的坦布里奇市其實只是一條小街,幾盞昏暗的路燈點綴其上,光線下依稀能看見一家雜貨鋪、一家五金製品店,還有一座加油站,而其中只有加油站還開著門。安德魯把車停在了唯一的加油泵旁邊,輪胎軋過了地上的一根電纜,發出嘎吱的聲響。一個老人聞聲從房裡走了出來。安德魯開啟車門,跳下了車。
“可以請你幫我把油加滿嗎?”安德魯對他說。
“這樣的車我可是好多年沒有見過了,”老人已經掉了很多牙齒,說話的時候直漏風,“車的汽化器有沒有改裝過?我們這兒可只有無鉛汽油。”
“應該改裝過吧。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如果你還要繼續趕路的話,最好現在就把這件事搞清楚。把你的發動機罩開啟,我要檢查一下。”
“不用麻煩了,這車才剛剛檢修過。”
“檢修後又開了多少英里?”
“大概三百英里吧。”
“那還是開啟讓我看一下吧,畢竟這種老式車很費油的,再說我也沒什麼事情做。上一個客人還是昨天早上來的。”
“那你為什麼這個點兒還要開門營業?”安德魯看著他檢查車子,自己卻抱著肩膀凍得發抖。
“看見玻璃後頭的那張椅子了嗎?我在上面坐了四十多年,那也是我唯一願意坐下的地方。這個加油站是我父親留下的,他1960年過世,之後就是我在經營。我爸爸建起了這個加油站,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看著他在賣海灣牌汽油,可是現在連這個牌子都沒有了。我的臥室就在這個樓的二層,我又睡不著,所以就把加油站一直開到入睡之前。要不我還能幹點兒什麼?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了一個你這樣的外地客人,要是錯過了可是件很遺憾的事情。你要去哪兒?”
“這兒就是我的目的地,你認識一個叫本·莫頓的人嗎?”
“我很想告訴你我不認識,可是很倒黴,我偏偏認識這個人。”
“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不過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既然你今天心情還算不錯,那就趕緊回去吧,不然你會後悔的。”
“我可是從紐約一路開車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見他。”
“哪怕你是從邁阿密開車來的,我也建議你回去,莫頓是個老渾蛋,最好別跟他照面。”
“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沒什麼可怕的。”
“不,他肯定是其中最讓人討厭的,”那人一邊感嘆,一邊把加油的閥門放回了原處,“好了,一共八十美元,如果能給點兒小費的話就更好了。”
安德魯給了他五張二十美元的票子,老人數了數錢,突然笑了起來。
“一般小費也就兩美元,你多給了十八塊,肯定是跟我要這個老渾蛋的地址。反正我的手上也不是太乾淨,不在乎再多做點兒齷齪的事。來吧,跟我進去,裡面有熱咖啡。”
安德魯走進了加油站裡頭。
“你到底要找他幹什麼?”
“他又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要這麼說他?”
“那你倒是說說,到底有誰能和這個比熊還粗魯的人相處得來,你要是能說出來,我以後都免費給你加油。”
“真的有這麼嚴重?”
“他天天都在他的小棚屋裡,像老鼠一樣活著。他讓人把吃喝送到通往他家的小路路口,連他家門口都不能接近。我的這個加油站離他的領地還有一段距離呢。”
那人的咖啡有一股甘草的味道,但是安德魯實在太冷了,顧不得挑剔就一飲而盡。
“你今晚就要去敲他的門?要是他能給你開門就怪了。”
“最近的汽車旅館離這兒有多遠?”
“五十多英里(約80公里),而且這個季節也肯定關著門。你可以到樓下的車庫裡將就一夜,只是那兒沒有壁爐。莫頓的小屋是在南邊,你之前已經經過了那附近。明天你沿著原路回去,過了拉塞爾街之後,就會看到右手邊有一條小道,一直往裡走,他就住在最裡面,你肯定找得到。”
安德魯向老人道了謝,就打算離開加油站。
“你的發動機狀況不是很好,最好慢點兒開。如果油門踩得太大,可能會把氣門弄壞。”
那輛老式的雪佛蘭又開回了路上,所有的車燈全部開啟,在坑坑窪窪的路上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