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很沉得住氣地沒出聲,吳羽策終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疑心他這是又犯了病抽了風,於危急關頭玩預設,信奉著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
王傑希終於慢慢轉過頭,看著張佳樂說出了沉默許久之後的第一句話。
“今晚百花軒的帳,能記在霸圖嗎?”
張佳樂愣了半天,然後鼓起掌來。
李軒嘆了口氣,“前輩們,玩夠了吧,能散了嗎?”
情勢已經足夠分明,倘若微草掌門對上虛空雙鬼,開個生死局大打出手雖然誇張,倒也算有理有據,而今又加上一位霸圖主君,局面就未免太詭異了,簡直毫無理由。
張佳樂大馬金刀門口一站,王傑希看似閒散地直起身,站位已經擋住視窗。
“不行。”紅衣青年樂呵呵地。
“你倆欺負小王,我不高興。”
李軒一時都卡了殼,半晌噎了似的乾咳一聲,“前輩啊。”
“啥?”
吳羽策橫劍齊眉,殷紅薄唇恨不得抿成一痕血線,彷彿打定主意死也不開口了。李軒閒閒提著劍,眼光在王傑希張佳樂兩個間兜了一轉,忽然笑了。
“這真是太離奇了。”他輕聲說,“我簡直什麼都不想說了。”
張佳樂立刻吐槽,“哈,少來,你他媽又不是黃少天。”
李軒舉手投降,“兩位前輩究竟想要怎樣?”
王傑希緊盯著他的臉,虛空鬼主從來都不大像人,或者不如說,太像人了,反而令人毛骨悚然。倒是太不像人的那一個,瞧著死樣活氣卻更實在些。李軒尋尋常常地站在那裡,提著劍若有所思,平淡優雅相貌,奈何唇齒輕叩間便足以開啟一個毀字——關於張佳樂,他會說些什麼?
吳羽策或者不會開口,然而李軒——沒有人知道李軒在這種情勢下會怎麼做。
張佳樂已經替他做了決定,“走一個,留一個。”
吳羽策臉色早變,張佳樂話音未落,他一劍便揮了上來,王傑希的鞭子卻比他更快,內力一運,長鞭如刀,直斬李軒。吳羽策迫不得已回劍去護,想給李軒搶出一個鬼陣的時機,稍露的一點空隙卻被張佳樂一把暴雨梨花針劈頭蓋臉破了個乾淨。四輪天舞劍光如冰瀑千里直瀉,剎那揚開在他身側,替他擋去紛然針雨。
兩個人一霎都滲出冷汗,張佳樂的暗器遮掩之下,王傑希鬼魅身法弔詭奇襲,那可真是……
就算葉修親臨,只怕也得掂量掂量吧。
張佳樂大笑,笑聲清凌凌的,這會兒簡直帶了點妖氣,似綿密綺麗夜櫻散進颶風那一種豔與瘋。打成這樣,他彷彿特別開心,這讓李軒前所未有有點驚恐。他原本成竹在胸,看準了當著這丟魂的事主的面,王傑希斷不能再明裡為難。想不到一打起來,王傑希乾脆連話都不讓他說了,一下兩下盡是殺手,偏偏張佳樂剛那句話不知真假,反正是縱著他,同他配合得益發天衣無縫,這會兒不丟性命已是好的,再想談條件,只怕是來不及了。
張佳樂還在叨咕。
“留大鬼還是留小鬼?”
他自言自語。
“小鬼好看,我要留小鬼。”
吳羽策立刻衝上去,他天生是個不怕激也不怕打的性子,自從少年起已經倔到了家,何況這世上能嚇到虛空鬼劍的事兒本也沒多少,只張佳樂這麼一句,他眼白裡血色已漾到俏麗眼角。不就是打嗎,你想留就留?留一個試試!
李軒則且戰且退,幾步繞近王傑希身側,四輪天舞專同滅絕星塵纏鬥不下,王傑希作勢轉腕一擊,鞭梢舞向吳羽策背後,李軒卻一步跳開,借勢換位掠向視窗,果然鞭子中途一停,蛇吻般狺狺轉了方向,自下而上斜勾回來,直插李軒面門,要不是他讓出這一步,差不多就穿透了腦門。
李軒一騰身上了窗臺,“聲東擊西?不太要臉啊前輩。”
這句話他是板著臉說的,儼然有點生氣。
張佳樂笑,“胡說,前輩很要臉的。”
吳羽策始終近身與他纏鬥,意思非常明顯,就要逼得他暗器不能出手,這一句話功夫,兩人幾乎貼身,似血戰意灼黯了鬼劍士幽豔眉眼,紅蓮天舞當胸劈下,倉啷一聲卻被兵刃簡單一格,就這麼一瞬間,他聽見李軒怒吼,“阿策!”
茜袖如花,開出一朵銀亮亮死之蕊。
左手自腰間換出短劍,微微架開紅蓮天舞,已給右手裡始終沉寂的殺器找到機會。
獵尋出袖!
百花繚亂,繚亂百花,前百花谷主成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