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某個鬥裡,幾個人坐在一起,或許險惡,卻也安心。
但我明白這不一樣了,最不一樣的地方是除了悶油瓶,我們四個都老了。只是黑眼鏡帶著墨鏡並不大看得出來,小花雖然也老了但是生得卻很美,胖子本身就皮糙肉厚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跡……唯獨我,看起來是實實在在地走過了十年。
因為這幾年鍛鍊的原因,也有人說我看起來很年輕。但在我看到悶油瓶那張和十年前別無二致的臉時,我就知道自己老了。太老了。
十年太長。他給我的時間,我早就等不起了。
我看著他靠在牆邊,視線微微向上,似乎是透過牆壁看到了從空中掠過的鳥,便忽然想起那隻赤色的鳥腳踝刻著的字,心裡不由得一動。
我走到他身邊,坐下來,看著他安靜的側臉,胸腔卻覺得發苦,點燃一支菸,吸了一口,我忍不住地喃喃:
“你說過十年後讓我去找你,如果我真去了長白山,你卻不在那,你讓我怎麼辦?”
他低下頭來看著我,良久才開口:
“可你並沒有去找我。”
“……”
“……”
“小哥,我是個普通人。”我笑起來,並沒有覺得多愧疚:“你不能允許我不怕。”
他沉默一會兒,默默地往火堆裡放了一些枯樹枝:“你怕什麼。”
“有很多吧……怕雪盲,怕死,怕盤口沒人管了……還有,怕我去了那裡,然後又活著回來了,卻沒有見到你。”
這句話或許有想讓他心軟的成分,但我知道那是徒勞的,說出來倒也算是真話。我苦笑了一下,發現自己在說這種話的時候並不覺得虛偽,卻有幾分真實的意味在裡面。真是蠢極了。
“吳邪。”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幾乎為這久違的聲音顫抖了一秒,轉頭看向他。他的聲音淡淡的,泛著冷清的氣味:
“你回家吧。”
我嘆了一口氣,但自從悶油瓶出現,這種程度的打擊倒也算不了什麼了,便馬上又恢復過來,看到他的手,想起夢中他斷裂的手腕,便忍不住一把抓住他。
“你的手怎麼那麼涼。”
我用雙手幫他捂住,也不敢放在嘴邊幫他呵,抓住後也只是直視著前方,哪裡還能轉頭看他的表情。我自顧自地揉搓著他的手指,一邊嘮嘮叨叨地解釋:
“這隻手救過我一命,當年你走的時候還是斷的,現在——”
我靠,現在已經十年過去了。這個理由太傻逼了。
“額,看來是沒好全,血液迴圈不太好,我幫你揉一揉。”
我咬著舌頭接完後面的話,脖子已經僵了,時刻準備著悶油瓶抬起手刀擊我後頸。只是我慢慢地捂著他的手,感覺到溫度一點點的回升,心也逐漸安寧下來。
“……小哥。”我平靜地對他說:“這不是什麼賭氣,或者憤怒。我是一定要把你帶出去的。”
“……”
“我一直在想你所守護的終極到底是什麼模樣。你或許不想知道,因為你認為那些根本沒有意義——‘意義這種東西,本身就沒有意義’。你生來就是為了守護它而存在,所以不管它是什麼,對於你來講都無所謂。這是你最初存在的意義,對吧?
“可是,在你遇到我之後,你有其他意義了。”我笑著抬起頭看著他:“你認識吳邪,這件事情對於你來講,完全沒有意義嗎?”
他也看著我,漆黑的眸子裡有太多洶湧。
“你不知道終極是什麼,你也不想知道。這個秘密是虛無的,甚至有可能都不存在了。”我認真地看著他:“可我是存在的。胖子是存在的。你如果消失了,我們會發現,不止是發現,我們會難過。”
……
“你寧願選擇一個飄渺的秘密,都不願意選擇真實的我。”
我閉上眼睛,忽然說出這麼多話,讓我覺得疲憊不堪。
隔了許久,我才聽到悶油瓶的回話聲低低傳來:
“守護這裡是張家人的任務。這就是意義。”
“可你首先是個獨立的人。”我努力爭辯著:“你首先是小哥,悶油瓶,啞巴張,然後你才是張起靈。”
“……”
“而且這不是你的任務,是我的任務。你替我守了十年,如果關於我的一切對於你完全沒有意義,為什麼要替我?”
“……我的族人守護了這裡很久,這個秘密不該被任何知道,即使是你,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