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撒加會在最危難的一刻抱著他共赴懸崖,所以他必須要在到達懸崖前甩開撒加的手。他寧願看著撒加心碎的臉,把最深的痛藏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撒加粉身碎骨。
他沒有欠撒加什麼,撒加也沒欠他什麼,他們只是輸給了現實。理由簡單明確,一點也不浪漫。然而,在這平淡的兩個字裡,摻雜了多少心碎,只有他明白。
“穆,你以為你這個決定真的是為撒加好麼?撒加是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最折磨他的,並非你不能視物,而是你不能對他坦白。”
穆的唇邊泛起淺淺的笑意,隱含溫柔,卻又無比悽楚:“米羅,我也是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就讓我們這場斷斷續續的愛情故事平靜地落下帷幕吧!這對雙方都好。”
米羅微微動了動嘴角,卻終是什麼也沒說。輕聲嘆息,吩咐道:“我現在去拿藥,馬上就回來。記得不要亂走。”
穆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沉默無語。
米羅深深看了穆一眼,移動沉重的腳步,在取藥的視窗排隊等藥。看著眼前那一張張悲喜交錯的臉,米羅的腦海裡一片凌亂,他一腳踢向身旁的垃圾桶,發出驚天巨響。所有人都以疑惑的目光注視著他,他卻視若無睹。
匆匆拿了藥,他回到剛才的位置,目光掠過在座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卻找不到穆。他一驚,在大堂裡來回遊蕩,以焦灼的目光掃視全場,人潮洶湧,卻始終沒有穆的身影。
米羅轉了方向,往穆的家跑去。街道上的人們都以奇怪的目光注視著他,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腳步越來越亂。他聽見自己的低咒在蒼白的唇邊溢位,又在風中散去。
當穆的房子映入眼簾的時候,他顯得益加焦急,加快腳步,衝過去拍門,那急促而生硬的聲音一下下撞擊著他的心,他覺得自己的心在那拍門聲中漸漸裂了開來,痛楚濃得化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放棄,靜靜地站在穆的家門口,掏出一根菸,點燃,然後一口接一口的吸,冷眼看著一寸寸香菸化為灰燼,消失無蹤。
高掛在空中的天藍彩幕漸漸變得一片蒼茫,夜色濃得化不開,米羅看著白色的煙霧像蛇一般繞著街燈爬行,籠罩住那昏黃的燈光。
穆沒有回來……
米羅背靠著牆,仰起頭,讓柔和的月光灑落在他身上,苦澀的笑意在濃濃的煙霧裡綻開。
是不是在這場煙霧迷朦的愛情舞臺劇裡,他們註定沒有幸福可言……
第十七章 心跡
撒加渾渾噩噩地昏迷了兩天,輾轉反側,夢囈不斷。當迪斯側身仔細傾聽時,竟然發現他在不斷喃喃重複著穆的名字。
他和艾歐利亞、阿布羅狄面面相視,最終只能互相交換一個苦笑,無奈地嘆息:“這個傢伙……真是讓人恨不起來……”
第三天,撒加終於轉醒,他睜開眼睛,緩慢地掃視整個病房,目光一一掠過迪斯、阿布羅狄和艾歐里亞,再轉目四望,始終不見那一抹在夢中輾轉千回的紫色身影,他的眼眸漸漸黯淡下來,沉默無語。
病房裡的氣氛忽然變得靜默,如斷了弦的古箏般生硬。良久,撒加才從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音,問道:“穆呢?”
沒有人回答,他們都故意避開了撒加的目光,怕在無意中透露出點點驚惶,被撒加捕捉了去。
他們都不想、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透露穆的訊息,他們都明白穆在撒加心中的重要性,知道撒加為了穆可以不顧一切,所以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隱瞞穆失蹤的訊息,也許有一天,當撒加知道真相後會怨他們,但他們絕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穆在哪裡?他有沒有怎麼樣?”撒加的眉頭漸漸蹙成一條線,他的聲音雖然聽似冷靜,卻像暴風雨前那不尋常的寧靜,隨時能掀起狂風驟雨。
阿布羅狄的喉結不自然地上下滾動著,緊抿著的唇微微顫抖,雖然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卻始終不忍。偷偷把目光移到撒加的臉上,正好與撒加四目交接,他看見撒加那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俊臉裡盈滿擔憂,目光幾近哀求,他的心裡一陣痛。
“阿布羅狄,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那緊張的語氣裡透露著無法言喻的憂鬱,他以蒼白的手緊緊抓住被子,迪斯彷彿可以聽見被子那接近被撕裂邊緣的痛苦呻吟聲。
阿布羅狄想避開撒加那憂鬱的目光,卻無法自制,他只覺得自己的思緒漸漸深陷進撒加那一潭深邃不見底的藍眸中,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病房內散開,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