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明前因後果後,佐助逐漸放下不安的心情,在思索中等待身體自主動作。
佐助記得,自己要求大蛇丸交易他一個已經逝去的過往,要求對方讓他在夢裡回到過去,與宇智波鼬重做一次兄弟、再一次感受那逝去消失的溫柔。
他不祈求夢過一遍,醒來過後現實會有什麼改變。但他真的想理解宇智波鼬──那個他永遠看不清楚的男人──究竟抱持著什麼心情滅了族、離開了木葉。究竟為了什麼,留下著他一個人,一直一直,就這麼……一個人走。
遠離家鄉的三年裡,佐助恨過、痛過、同時也想過很多。本因滅族封閉的心靈,在成為忍者後逐漸敞開。競爭、成長、羈絆,忍者忠誠、自我忍道,每一筆每一劃,皆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記。
當仇恨再一次鋪天蓋地襲面而來的當口,他選擇隨之逐流、但仍未曾忘卻踏足村子的一腳一印。無法放下家族仇恨,難以忘懷忍道之心,他在絕望中拉扯,不願甘受命運擺佈。
路是由命運鋪建而成,未來卻是由人去走踏出來。就算希望渺茫到沒有一絲縫隙,佐助也想尋找不繼續恨下去的理由。他想知道,如果他能在宇智波鼬還未滅族前瞭解對方所有的心事,那是不是有可能、是不是這麼個慘烈分離的悲劇,便再也不會出現?
所以他決定踏回過去,踏回還有幸福美滿的年代。如若要恨,他也要明明白白的恨一場。
理清思路的時刻,佐助依附的軀體也恍若從早晨惺忪中甦醒。原本空白髮楞的心神,此刻間散發濃濃無奈與抗拒,掀開被子的手大力地把棉被都弄飛了。
他想,這大概是小時候自己賴床卻不得不起床的怨恨?
小小手臂、白嫩肥短的手指在綿延不斷的怨念中收起枕頭、疊好棉被,快步地走出房門準備洗漱整理。乒乒砰砰的走路聲響彷佛不甘寂寞似地傳遍木質走廊,創造滿室嘈雜。佐助隨著身體快速移動,越往前進越覺好笑。他沒想到小時候的自己竟是這麼莽撞,才大清早,就有把左鄰右舍一同吵醒的氣勢。
只是啊,那時有鼬寵著,就算天塌下來,佐助也不會擁有任何恐懼。
刷牙、洗臉,水聲唏哩嘩啦地流著,他想把視線抬高一點,看看自己滿是泡沫的傻樣。可惜孩童過小的身體卻讓他怎麼樣也勾不到鏡框,看不見自個兒時起床的呆楞模樣。
在把半身衣服弄溼之後,佐助明顯感到小小的自己心情比剛起床時愉悅許多。踏著略微安靜的步伐,幼小的手指輕巧地覆蓋上餐廳拉門。
佐助用力嚥下口水,情緒又緊張又激動。他知道門的後方,有自己懷念的父親、母親,還有他的哥哥。太久未曾見到溫馨的家庭場面,剎那間,佐助竟從心底升起濃濃期待與惶恐。
小小的手指一用力,巨大無比的拉門被從左而右推開。門拉開的瞬間,時光瞬間滯留在那年清晨的記憶深處:年輕父親盤腿坐在餐桌前,母親拿著湯杓攪拌鍋子,溫馨畫面穿越多年歲月,再次映入佐助眼簾、鮮明得似是從未消逝。
那一刻,他妄想流淚。
卻發現一縷意識永遠沒有資格,讓逝去的人看見他眼角的水光。
☆、第三章§
第三章§宇智波鼬:真是一個又傻又呆的弟弟。
鼬在火之國邊境選了一塊高地,仔細挑選一方較為平坦的坡面。簡單除草過後,他從火之國找到些手藝精巧的工匠,聘請他們建造一座樸素的單層樓木屋。沒有華麗裝飾的木屋很快建蓋好,鼬站在山坡上頭,滿意地點點頭。
前景後溪,早晨微光會從屋頂後方一個圓形小窗戶照入,溫暖而不刺眼;午後晚霞會染紅門前廊階,燦爛美好。適合度假期間沒有時限的睡眠,也適合修養生息的病人。
鼬不認為佐助是個病人,但他不介意當一回賴床的旅客。
屋子落成後,鼬到山腳下的旅店帶回佐助,親自牽著他在屋裡屋外繞過一遍。他沒有問佐助喜不喜歡,因為從相見那天起,對方的神情便一直凍結於冰霜,毫無恢復跡象。但鼬想,若是他問,佐助一定會回答喜歡的。從小到大,那個孩子就不曾對他所有的贈予提出反對,只會欣然接受。
真是一個又傻又呆的弟弟。
託著腮,鼬靜靜凝視剛被他叫去睡午覺的佐助。他伸手撩起那縷掉上眼簾的發,仔細欣賞他那三年未見的弟弟。
少年介於青澀與成熟間的面容,閉上雙眼後少掉冰冷的凌厲與空茫,姣好柔軟的眉眼,與鼬記憶中年幼的孩子堪堪地緊密重疊起來。
端看跨度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