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我的意識,似乎一旦扯斷就是萬丈深淵。於是我閉上了嘴,在黑暗中移動著腳步。
那聲音仍然在,時遠時近,而我的行動似乎並非徒勞。我的心越跳越快,幾乎要衝破胸膛的禁錮,我知道那是誰,我知道……他在。就在這裡,在我的夢境裡。
你,還存在著,對嗎?
你,仍然有意識,對嗎?
我知道的,我一直相信的。
腳步不斷加快,直到我前方被什麼阻隔。
我停下來,伸出手去——是一堵牆,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就是存在著。
冰涼的,厚重的,表面粗糙尖銳。
我沿著那道牆,繞了很大的的一個圈,然後終於找到一個缺口。
然後沒走多久,又是被擋住,再次尋找缺口。
這是一個……迷宮?
我用鮮血淋漓的手將散落的髮絲攏起,靠著記憶將之前走過的路在心中描繪著。
猜測並沒有錯,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迷宮。
可惜這個結論並沒有讓我得到什麼有益的情報,說實話計算,推測,這些都不是我的長項。我也曾嘗試暴力破壞,可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小辰?'
'……樹?'
'……'
'……有誰在嗎……'
那聲音每一次響起就讓我越發急躁而不安,我不知道時間流逝,只明顯感到那聲音漸漸的弱下去,而每次響起的間隔也越來越長。
絕望在黑暗中蔓延,帶著嘆息,卻並非我的。
我終於狂奔起來,不停地碰壁,看不到的牆上似乎鑲嵌著利刃和倒刺,將我的面板一片片劃開,將我的肉一絲絲撕下,我不管不顧,只是不能停下。
我必須要找到,必須要找到。
那即是我存在到現在都沒有死去的理由。
然後,終於,我看到前方一片微弱的光芒。
它在無邊的黑暗中跳躍著,明明暗暗,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
我知道目標終於不遠。
一步一步,我向那裡走去——很快,很快就可以見到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我卻忽然腳下一滑,整個摔倒在地上,我四周的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鋪滿了某種粘稠而滑膩的液體。
怎麼回事?
我茫然四顧,卻看到自己來的路上,一路斷斷續續已經綿延了一路溫熱的鮮紅。
再看自己身上,卻是一路走來,軀體已經殘破可怖,皮肉碎裂,森森白骨。
不知何時一直繚繞在耳邊的,一直被我所忽視的滴滴答答的雜音,正是什麼液體自我身上流出,濺落在地面的聲音。
啊啊,是這樣啊。
原來……地上的那些,是我的血啊。
我搖搖頭,想要站起來,卻忽然發現自己再也站不起來。
這樣的軀體,的確是不能再站起來了吧?
不過是丟掉了大量的血肉而已。
不能自愈也不會迅速再生,還真是沒用啊……這就是人類吧?
我伸出手去,摳入前方的地面,將自己拖向前方。
速度比原來慢了很多,可是仍然可以前進吧。
我在地上翻滾著爬行著,像一條醜陋的蟲。
血液浸泡著我的傷口,讓它們變得麻木。指甲一片片斷裂掉落,鈍痛一刻不停的敲擊全身。
明明是夢境,為什麼還會感到疼痛呢?
真想把感覺扔掉啊。
明明都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還要那麼急躁不安呢?
真想把感情停止啊。
值得高興的是,那光芒離我越來越近了。
而我終於看到那光芒中,是我所希望的,所期盼的,那個人的背影。
空曠的地面上,他就如同剛剛醒來一般,坐在那裡。
就像我在人界每次看到的樣子一樣——帶著茫然,半夢半醒的坐著,頭上碎髮胡亂的翹起。
如果這時候忽然嚇他一跳的話,一定會被暴打一頓然後從窗戶丟出去的吧——雖然沒有樹那麼可怕,但那傢伙的確也是個有著極壞起床氣的混蛋吶。
我忽然間就發自內心的微笑起來了——真想拍拍他的肩膀,即使真的被暴打一頓也沒有關係啊。
找到他的話,以前再多的痛苦也可以面對了吧?他喜歡魔界呢,在這裡生活也沒有關係啊,我已經獨自適應了這裡,他會誇獎我的吧